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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6”,一個無法抹去的生命代號(人民眼·本期聚焦·三線建設)

本報記者 閻曉明 牛一兵 王斌來 禹偉良 崔 佳
2015年06月26日06:05 | 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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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6”鳥瞰。

大戰取水口。

軍工洞中核反應堆堆芯。

當年建設者重返洞體參觀。

“816”是個工廠,位於滾滾烏江流經重慶市涪陵區的小鎮白濤﹔

“816”是項工程,在烏江之畔的金子山內,“挖”出了一個“世界最大人工洞體”:其最大洞室,高79.6米,相當於20多層樓,深入烏江江底30余米。

這個代號“816”的進洞原子能反應堆及化學后處理工程,有驚天動地之舉,無驚天動地之聲,當年為絕密核工程。

時隔近半個世紀來寫“816”,它既是一個歷史名詞,也是一種民族精神,一段共和國記憶,更是幾代人的青春。

這個歷史名詞叫作“三線建設”﹔

這種民族精神叫作“無私奉獻”﹔

這段共和國的記憶叫作“備戰備荒”﹔

而幾代人的青春記憶匯成一句話,就是——“當祖國需要的時候!”

非必要,潘開太不下樓,下樓就會習慣性地佇立東望。

東有烏江,江水澄碧,逶迤北去﹔沿岸峰巒疊翠,蜿蜒起伏……堅守武陵山深處46年了,這山這水還沒看夠?

歲月早已將這位79歲老人的心境擦得淡泊恬然,一切隨遇而安——

從繁華京城輾轉到偏遠山溝,落差再大,他也只是淡淡的3個字:“沒什麼。”以前陌生的土地,已然成為老人一家三代8口人的故鄉。

能走進這片深山,他卻無法走出那個山洞。

洞子就在10多公裡外的江東,藏在那個其貌不揚的“饅頭山”(學名“金子山”)中。老人視線的焦點,也是唯一能望見的標志——一根高出山頂150米的排風煙囪。

煙囪從未冒煙,往事也並不如煙。

走進洞子,洞中有樓,樓中有洞。這個掏空了整座“饅頭山”的人工奇跡,便是典型的三線建設戰備工程——“816”地下核工程。豪情、激情,血水、汗水,潘開太們付出了太多太多。

青春無悔卻有淚。當國內外形勢發生巨變,國家經濟發展戰略調整,“816”工程停建。夢斷核化工,潘開太們一度感覺“時間都是灰的”。

搞核工業的“屈尊”賣化肥,曾經的中央直屬企業“下嫁”地方……直面理想與現實的落差,“816”沒有認輸,“鑄劍為犁”,艱難堅毅轉身。

如今,洞體撩開神秘面紗,變身旅游景點﹔“816”廠改名重慶建峰集團,“解甲歸田”的潘開太們也迎來第二代、第三代,甚至第四代。然而,無論是堅守還是離去,“816”,已成為他們無法抹去的生命代號,也成為共和國永遠銘記的歷史足跡。

“頂”出來的“好馬”——

說走就走的人生旅行

潘開太百看不厭的,還有圖紙。

雖說退休了,但還得“重操舊業”。“人家把工程圖紙都送到家裡來了,請你幫忙,你還能說不看?”

干了一輩子,連個業余愛好都沒有,不遺憾嗎?潘開太無所謂,被需要、被信任,才是他最大的快樂。

1936年出生在湖南汨羅,1957年考入湖南大學土木系,1962年分配到化工部下屬設計研究單位﹔1964年調入核工業系統,先挺進大西北戈壁灘,后扎根大西南深山溝——人生的拐點,每每來得突然,但每次潘開太都很釋然。

“1964年選調去核工業系統的某廠時,起初確定的24個人中本來沒有我,但其中一人的專業不對口,組織讓我去頂一下。”未曾想,這一“頂”,就從首都“頂”到了茫茫戈壁。

“1969年來‘816’廠,也是臨時接到通知,說選調工程技術人員還差一個人,又讓我去頂一下,第二天就要走。”潘開太行李都來不及收拾,拎個手提包就上路了。孰料,這一“頂”,就扎根了,從風華正茂“頂”到了兩鬢染霜。

“說走就走的旅行”,對現代都市人來說,是時尚和洒脫﹔對潘開太那代三線人而言,則是使命與擔當。

1966年,也就是三線建設全面拉開帷幕的第二年,中央批准修建我國第二個核原料工業基地,代號“816”。號令一出,從全國各地選調的工程技術人員來了,工程兵部隊來了……一時間,數萬人雲集烏江畔,靠山近水扎大營。

“三線建設要大干快上,我們又是搞核工業的,派到哪兒去就4個字:工作需要。不講條件,也沒想過講條件。”

“816”的第一代人常說,當時四川涪陵白濤鎮有兩個特點:一是“一窮二白”,說這裡經濟落后,交通不便﹔二是“一清二北”,說這裡的工程技術人員很多來自清華、北大等名牌大學。

“頂”到了“816”,潘開太內心的感受,最多的還是榮耀——那個特殊年代,自己“有海外親戚關系”的背景,還能“好人好馬上三線”、參加國家絕密的核事業,施展一腔報國熱忱,這是何等的信任與幸運!

沒有抱怨,就來了﹔沒有“知識分子過田園生活”的浪漫,就如火如荼地開始了﹔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誓言,就默默扎根了……

專題:人民日報“記者調查”

(責編:宋煦冬、劉軍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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