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又回不去家了。

　　檢查完彈藥庫哨位安全情況，帶著一臉寒氣回到宿舍。去年7月份，母親心臟病發作被送進急救室，病情危急。但我正隨部隊在外跨區實兵演習，紅藍對抗膠著階段，作為“董存瑞英雄連”排長，我沒有太多可選項，隻能忍淚挂斷父親的電話，繼續帶領戰士們向前沖鋒。

　　幸好搶救及時，母親轉危為安，我在電話裡和母親相約：過年一定回去，陪她過個團圓年。母親倒是很會安慰我，“媽沒事，吃得飽、睡得香，媽懂忠孝不能兩全的理兒，媽不能拖你后腿。”母親寬慰的話讓我心更難安：去年我首次負責新兵訓練，陪新兵度過了他們在軍營的第一個春節，也沒能回家陪上她。

　　眼看著年關將近，本打算這兩天休假回家，兌現同母親的約定，可二排長家裡的變故卻讓我改變了想法。戰爭不會因為放假而酣睡，歷史無數次証明越是人們思想鬆懈時，越是戰爭陰霾蠢蠢欲動時。因此部隊每到放假時節，反而得繃緊打仗弦。這才有了部隊節日裡的戰備值班，按比例留下足夠人員應對突發事件。

　　連隊就兩個排長，二排長父親出車禍命懸一線，肯定得優先讓他回家。第二天，我主動找到指導員，攬下了春節值班的事，盡管都還沒想好怎麼向母親解釋，但我知道母親一定能理解得了我的苦心。

　　有件事可以証明這點。有一年家裡遭遇洪水，家具被泡、糧食被淹，如果不及時轉移，多年積累下的家當都將付之東流。妹妹在外打工回不來，我又當兵遠在千裡之外，父母身體都不好，家裡一個壯勞力都沒有。背不動，隻能一點點把裝成袋的糧食往外拖，手一滑就摔倒在泥水裡，母親急得直抹眼淚。

　　就在這時，聞訊趕來救災的部隊官兵出現在母親身邊。他們把母親攙扶到無水區，又肩扛人挑幫著搶運屋裡糧食及物品。連著三天，官兵不分晝夜地幫村民轉移物資，戰士手磨破了、臉劃傷了，沒一個叫苦叫累的，多個被洪水圍困的村屯都被成功轉移。

　　“比自己孩子都親！”母親后來告訴我，“這幫孩子一來，就像看到你在媽身邊一樣。都說解放軍是老百姓的守護神，以前媽理解沒這麼深，現在真正理解了你在部隊干的事。”

　　母親最后囑咐我，“一定在部隊好好干，老百姓有需要時別認熊。這些戰士在這裡幫咱，你在那更得加倍幫別人，這樣才是一家人。”我理解母親口中的一家人，其實是指所有的中國人都是一家人。我們當兵的，就是要守護好這一大家子人。

　　今年回不了家，不能守在母親身邊，但我卻守護在了祖國母親的身邊。從當兵那天起，我就知道，這是軍人的使命，也是軍人的價值，我無怨無悔。我相信，母親也會為我驕傲！

　　（朱小虎  劉立飛整理）  

　　《 人民日報 》（ 2016年02月02日 20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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