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西藏軍區某特種作戰旅二營營長田俊波來到湖邊，湖中即出現一張“包公臉”。昨夜月下點兵，本已人困馬乏，可他強忍疲憊，用冰水洗臉刺激肌膚，以清醒狀態跨年。

一元復始，以練迎新。當兄弟單位還在做開訓籌劃時，該旅官兵早已轉戰雪海雲天，二營上下更是晝夜滾動訓練，在行軍備戰中迎接新年。

“我們不一樣！”旅長江勇西繞有著獨特的練兵視角，他呵氣成霜，嘴角凝結一個觀點：“抓戰斗力建設沒有捷徑可走，必須常態練兵，從年初打到年尾，從今年打到明年。”

踏青而來，轉瞬山白。自從春末夏初駐訓以來，二營官兵就把足跡刻在4000米以上區域，就連老兵復退、士官選晉均在沙場展開。江勇西繞反對在家門口練兵，總是讓部屬在遠征中“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為啥？他的解釋飽含責任：隻有持續征服陌生地域、消除打仗盲區，才能完成“天降大任”。

在海拔4500多米的雪野駐訓一個多月，特戰精英們掌握了駐訓場的地質、水文、氣象等情況，有些膩了。田俊波脖頸上揚、仰望遠山，決心挑戰更高更冷的陌生地域，用“海拔加法”積攢“打贏砝碼”。轉場報告遞至中軍帳，指揮層的態度是宜早不宜遲。

拔寨而起，說走就走。全營官兵踏雪追雲，轉眼抵近一條冰河。四連連長李建勇是個“旱鴨子”，他准備帶隊繞河而行。哪知，營裡突然喊停。

曾經日夜咆哮的溪河，如今被寒冰“封口”，頓失滔滔。田俊波雙手掄鍬，猛鑿下去，冰層上閃出一道白印。他再次高舉鐵鍬，掄向同一目標，河面僅現微痕……

“行軍作戰，講究兵貴神速，我們可以借力自然，調整行軍路線。”現代戰爭節奏較快，戰機稍縱即逝，必須及時應對，避免被動挨打。田俊波總結剛才的破壞性試驗說，這條河結冰較厚，具備通行條件，應當取捷徑直達對面，節省行軍時間。

曉趟冰河，午至雪山。

全營官兵大多飢腸轆轆，想要埋鍋做飯。田俊波卻不近人情，聲稱身為高原特種兵就要特別能吃苦、特別能忍耐。他據此設置極限式訓練背景：全營缺水斷糧，后有追兵……

“翻過茫茫雪山，就能見到綠洲——咱們到天然氧吧休整吃飯！”田俊波的戰斗動員給人無限遐想，踩著余音，官兵們踏雪而行。

“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這句古詩童叟皆知，可警示未必人人牢記。田俊波笑稱，老祖宗的詩流傳千年，至今仍有指導意義。

“在西藏爬山，要彎腰屈身，避免被突來的暴風雪卷落山下﹔說話要小聲，不然會有麻煩……”田俊波涉險開路，邊走邊教。

爬上海拔5100多米的山口，大伙的胸口如壓磨盤石，喘氣好比拉風箱，於是就地小憩。田俊波一邊豎起食指貼唇，一邊用手指向天空，示意大家保持靜默，不要“招惹老天”。

“管天管地，管不了我說話透氣……”中尉麥致斌不聽勸告，結果他的話音剛落，天空就下起雨來，官兵們趕緊穿上雨衣。

“你剛才捅破了頭頂那層‘窗戶紙’，自然把雨招來了！”田俊波風趣地說，有時天空就像氣球或者堤壩，一戳就會泄氣，一發不可收拾。

盡管冰雨如注，但大伙的嗓子干得快要冒煙……為節省體力，營連指揮員盡量少說話，改用手勢指揮和交流。

翻越雪山，蒼茫依舊，官兵們傻眼了：傳說中的小樹林不復存在，山底下變成雪倉。田俊波環仰周圍山體，判斷是雪崩改變了地貌，他立刻取出地圖，對比修改完善。

旅長江勇西繞常說，高原特種兵身負訓練拓荒使命，必須做到轉戰一地吃透一方，努力提升全時全域作戰本領。

田俊波就是忠實的拓荒人。在野外駐訓半年多來，他帶領二營官兵相繼征服峽谷、草甸、雪原等多種地貌，命名過無名雪山，標注過新增溪河，漸漸摸清了山川的特殊習性。

“大自然很奇妙，地震過后常有余震發生，雪崩之地也會反復發作。”作為帶兵打仗的老西藏，田俊波把自然當成對手，要求全營官兵做戰天斗地勇士、當頂天立地英雄。

由於擔心發生過雪崩的山體鬆動再釀險情，他果斷變更休整計劃，讓隊伍遠離雪山的“勢力范圍”，再取雪化水做飯。

走過雪山，遇見冰川。

此刻，一面絕壁橫在眼前。沒有地理資料可查，所有空白都等待拓荒者來填寫。

田俊波抬頭仰望，隻能看到冰川一角，被譽為“雪域雄鷹”的他恨不得插上翅膀，沖破雲遮霧罩……

“西藏軍人沒有過不去的坎！”他決心挑選勇士組成突擊隊，啃下這塊硬骨頭。

“獨生子女請舉手！”他看家庭情況挑人，隊伍紋絲不動。

“共產黨員朝前站！”他以政治面貌選賢，人人向前一步。

眾人皆有斗志，難以一一滿足。田俊波隻好依據年終考核成績臨時點將，挑選特戰尖兵組隊，這麼做，目的嘛，自然是希望一擊即中。

冰爪、冰鎬、冰錐、手套、雪套、安全帽、安全繩、上升器、8字環……攀登冰川，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所以必須帶齊裝具，以備不時之需。

筆者不是登高致遠的那塊料，隻得目送勇士們踩著“天梯”向上。個中艱辛不得而知，但突擊隊凱旋返程的場景堪稱悲壯。

下士胡昌海擦傷手臂，中士羅曉奇劃傷小腿，上士弓宇撞傷膝蓋……盡管傷痕累累，但勇士們覺得，能夠征服海拔近6200米的冰川、消除一個軍事盲區——值！

田俊波還在冰川上按下一枚血手印，証明自己又成功“拿下”一個高點。回望征程，這位臉黑如墨的漢子也文雅一把，在復盤時用詩意的語言開頭：“兵行最險處，山高我為峰……”

壯哉！高原特種兵的腳下沒有最高，隻有更高！（晏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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