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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身邊,總有鮮花開放:我願做你永遠的眼睛

2018年12月16日09:58 | 來源:解放軍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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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陸才美用愛為英雄撐起一片天,擦亮一雙眼。作者提供

  沒有殷實的彩禮嫁妝,一把梳子、一面鏡子和一張毯子,就是新人的全部新添置﹔沒有漂亮舒適的婚床,就用兩張行軍床拼在一起﹔沒有觥籌交錯的喜宴,幾把喜糖、幾碟瓜子一樣迎客待賓﹔沒有排場的儀式,新娘牽著新郎的手,從營房外走進宿舍裡就算是入洞房。

  1986年的中秋,新郎苗挺龍、新娘陸才美的婚禮如此簡朴,可他們的愛情故事卻不簡單——

  “6號哨位”激戰中,苗挺龍身體多處受傷,雙眼被炸失明(至今左眼裡還有4塊彈片無法取出)。1986年春節,苗挺龍出院后回到家鄉,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同鄉戰友陸彩賓的家人。

  陸才美的哥哥陸彩賓在1985年6月10日的211高地爭奪戰中,被炸斷雙腿。由於當時戰事激烈,無法及時搶救,陸彩賓終因失血過多壯烈犧牲。在上前線之前,陸彩賓、苗挺龍二人曾約定,如若誰此去無歸,另一人回到家鄉時,一定要代為看望對方的家人。

  苗挺龍踐約而來,令陸彩賓烈士的妹妹陸才美萬分感動。看著一個七尺男兒被黑暗困住、痛苦中強作堅強的樣子,她的腦海裡翻來覆去地思考著一個問題:“如果自己的親哥哥沒有犧牲,而是雙目失明了,誰去照顧他的一生呢?”

  后來,與苗挺龍的幾次接觸,陸才美越來越覺得,自己和苗挺龍之間注定有緣。當她向苗挺龍說出要照顧他一輩子的心意時,苗挺龍卻斷然拒絕了。“這麼好的姑娘,我怎能耽誤她一輩子”,是苗挺龍的真實想法﹔“我要做他一輩子的眼睛”,是陸才美純潔善良的心。

  不久,苗挺龍的眼疾惡化,需要回部隊治療。懷揣著難以名狀的復雜心理,他借機不辭而別。急壞了的陸才美到處打聽,才知道苗挺龍在部隊駐地的148醫院住院。她急忙找到並說服一名與苗挺龍同部隊的老鄉,帶她一同歸隊。陸才美的媽媽是一個深明大義的人,同意並支持女兒所做的這一決定。

  那天,在淄博周村下火車時,已經是凌晨1點多了。那位戰友還要趕回距離很遠的部隊營區,無法再送陸才美到醫院。這位第一次出遠門的20歲姑娘隻好硬著頭皮、故作鎮靜地一人上路。

  陸才美向火車站服務窗口詢問,去148醫院的路怎麼走。服務人員指著遠處山上一片光亮的地方告訴她:“那邊山頂上燈光最亮的地方就是。”一路上,陸才美的心突突直跳。一來是因為半夜獨行的害怕,二來是就要再見心上人的激動。

  陸才美的深夜到訪,給了苗挺龍母親一個大大的意外,也徹底敲開了苗挺龍緊閉的心門。半個月后,苗挺龍的母親放心地把兒子交給了這個“准兒媳”,而陸才美在醫院一待就是4個多月。隨著苗挺龍病情逐步穩定,兩個人的愛情也日漸升溫。最終,有情人終成眷屬。

  婚后的生活是忙碌的、辛苦的,卻又是無比幸福的。每天下班后,陸才美先接上孩子,再去接苗挺龍,然后買菜做飯,洗碗洗衣。平房沒有自來水,陸才美每天要雙手拎近400升水才夠這一天所需。苗挺龍由於長期蹲守貓耳洞,落下了濕疹和胃腸病。陸才美到處尋醫問藥,慢慢地治好了他的頑疾。說實話,陸才美也常常感覺累,可看到一家人親親密密地在一起,聽到丈夫和孩子們爽朗的笑聲,她的心裡就甜滋滋的。

  離開部隊后,苗挺龍來到北京協和醫院推拿中專班學習。為了盡快地掌握盲文,他吃了不少的苦。原來操槍弄炮的手上都是厚厚的老繭,觸摸盲文很不敏感。苗挺龍就在水泥路上反復摩擦自己的手指,一直到把老繭磨掉,重新再長出嫩肉。正是憑著這種頑強的毅力,苗挺龍硬是攻下了23門近40萬字的醫學教材,掌握了醫學基礎知識和推拿按摩技術,獲得中專畢業証書。

  1989年6月,苗挺龍學成后回到家鄉,開了一家推拿按摩門診。陸才美也利用業余時間學習了按摩技藝,並考取了專業証書。夫妻倆共同經營著這間支撐全家生活的小店。

  最初,他們沒有名氣,門診也沒有人氣。他們就免費為大家治療,一做就是8年。這8年來,全家就是靠著陸才美的工資和苗挺龍微薄的補助在生活。兒子和女兒從小就撿親戚、朋友、同事的舊衣服穿,更別奢望有什麼玩具玩。從初中到高中,兩個孩子吃肉的次數屈指可數,有時候一樣菜能連續吃上兩個月。孩子們也曾抱怨過為什麼自己的衣服總是舊的,陸才美這樣告訴他們:“衣服舊點沒關系,干淨就行。人沒志氣可不行,有志者事竟成。你們要向爸爸學習!”

  讓苗挺龍和陸才美驕傲的是,在這種艱難的生活中,兩個孩子長大成人了。如今,兒子已經研究生畢業,女兒正在上海復旦大學讀研究生,明年也即將畢業。

  多年來,隻要有病人來看病,不管什麼時間,苗挺龍從來不會拒絕。推拿畢竟是個力氣活,一做就是一兩個小時。可無論多累,一聽到患者喊“苗醫師”,他的精神頭就立馬來了。工作間隙,陸才美也總是親自上手給丈夫捏捏按按。苗挺龍不知疲倦、春風待人的樣子,是那麼高大那麼帥氣。

  1998年,不安於現狀的苗挺龍又考取了南京中醫藥大學推拿大專班,最終獲得大專文憑。他撰寫的《急性腰扭傷76例臨床報道》《頸肩綜合征》等論文,在中央和省級專業雜志上發表﹔義務幫助近萬名患者解除病痛、恢復健康。從義務治病到患者慕名而來,從單打獨斗到帶徒數十,從按摩技師到市殘聯盲協主席,從縣級勞模到省級勞模,苗挺龍的汗水沒有白流。

  “我無法像正常人那樣去照顧家庭,所以我隻有在醫學方面做出點成績,來回報為這個家傾心付出的妻子﹔隻有用我的雙手治愈更多的患者,來回報所有關心我們這個特殊家庭的人們!”苗挺龍如是說。

  有人曾這樣問陸才美:“你嫁給一個盲人,為什麼卻說自己感覺到了最幸福的愛情呢?”

  陸才美笑著答道:“最幸福的愛情,其實就是接受和陪伴。我既然無法獲得坐在愛人自行車后座上兜風的浪漫,那就讓我體味帶他穿越人海、領略四季的成就感吧。人這一輩子,有愛就有希望,有希望就有一切!”的確,雖然沒有生死契闊的約定,但苗挺龍和陸才美把物質並不富裕的日子,過成精神極其富有的生活,寫就了最浪漫的事、最動人的詩。

  有首歌中這樣唱道:“真正的男兒,你選擇了風雨﹔痴心的女兒,我才苦苦相依。”苗挺龍是不幸的,同時也是幸運的。戰爭讓他失去了雙眼,而愛情又賜予他另一雙眼。那如細雨清風般悉心照料、親密陪伴他30多年的妻子,讓他看見——這世界就在他眼前!(謝洪祥 胡國橋)

(責編:羋金、白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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