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是名优秀的飞行员，受到各级的肯定。2017年1月22日，他的各类奖章证书被整齐的摆放在桌上 赖桥泉 摄

在千千万万春节回家大军中，在腊月二十七这一天，在参加完丈夫追悼会后，有这样一位年轻的母亲，悄悄地背过身揩干泪水，收拾完丈夫的遗物，带着丈夫的一件飞行服、一个飞行头盔、一本烈士证，拖着8个多月身孕的沉重身子，默默地踏上了回家的凄苦旅程——

这位年轻的母亲，是东部战区陆军陆航某团一级飞行员、烈士张浩的妻子林红艳。6天前，丈夫在夜训飞行训练中不幸牺牲。她急匆匆从老家赶到部队，几天来，为了肚子里的宝宝，为了烈士的遗腹子，她强忍万箭穿心的悲伤，一遍遍告诉自己：别哭，别哭，别哭——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是因为有人在为你负重前行！

在万家团圆之际，谨以此文向守护祖国蓝天的烈士致敬！向守护烈士家庭的军嫂致敬！向2017年春节最坚强的母亲身影，致以崇高的敬礼！

——2017.1.24日深夜

宝贝，妈妈不哭

——写给烈士张浩怀孕8个月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

丁广阳

一

宝贝，妈妈不哭

因为，妈妈怀着稚嫩的你呀

妈妈怀上你之前

几次怀孕都流产了

爸爸生前给你起了个小名

——叫“佑佑”

妈妈心里最清楚

八个半月的宝贝

此刻最需要的

是安安静静在妈妈肚子里长大

妈妈心里最明白

天堂里的爸爸

此刻最盼望的

是你平平安安从妈妈肚子里出生

妈妈只能强忍痛楚

妈妈只能揩干泪水

妈妈只能轻轻地抚摸着肚子告诉你

宝贝，妈妈不哭，妈妈不哭

二

宝贝，妈妈想哭

因为，妈妈失去了可以倚靠的臂膀

这个晴天霹雳的噩耗

为什么要发生在万家团聚的时刻

这个撕心裂肺的噩梦

为什么要发生在

宝贝呱呱坠地的前夕

这个春节该如何过呀

回家的路该如何走呀

妈妈的心碎了

妈妈的天塌了

妈妈想忍住眼泪

却不能忍住悲伤

妈妈再也盼不回爸爸平安返航

妈妈再也迎不回爸爸平安到家

在不知不觉中泪成行

妈妈爱爸爸

妈妈怨爸爸

爸爸曾经许下的誓言

陪妈妈一起慢慢变老

为什么不兑现了呢

为什么不兑现了呢

妈妈只能轻轻地抚摸着肚子告诉你

宝贝，妈妈想哭，妈妈想哭

三

宝贝，妈妈不哭

因为，妈妈不想也不能

将过度的悲伤传递给你

可你为什么这么不安分呢

可你为什么不停地

用小脚踹妈妈的肚皮呢

夜深人静了

长夜难熬了

宝贝是不是也感觉到了

宝贝是不是也害怕了

我们的宝贝呀

你是幸运的

有一个英雄的爸爸

你是苦命的

缺少了父爱如山

此生此世

宝贝再也没有机会

当面叫一声“爸爸”了

多么残忍的消息

怎能忍心让未出生的小心脏来承受

妈妈只能轻轻地抚摸着肚子告诉你

宝贝，妈妈不哭，妈妈不哭

四

宝贝，妈妈想哭

因为，这是多么残忍的死亡方式

电视画面里

网络新闻里

呼啸坠地的战鹰

划破天际的火光

不忍直视

不敢想象

部队想得很细致

安排产科医生为妈妈查体

安排知心姐姐跟妈妈谈心

爸爸的战友们

好心的嫂子们

反复劝慰妈妈

不要去坠机现场

不要过度悲伤

可妈妈想想就知道呀

血腥，血腥，血腥

也许杳无踪影

也许化为灰烬

妈妈揪心呀

爸爸有没有痛苦

爸爸会不会害怕

爸爸是不是孤单

妈妈难过呀

就算今生离去

也应该跟妈妈告个别

也应该跟宝贝见个面

这么狠心抛下我们

妈妈肝肠寸断

妈妈只能轻轻地抚摸着肚子告诉你

宝贝，妈妈想哭，妈妈想哭

五

宝贝，妈妈不哭

因为，爸爸是为最爱的飞行牺牲的

遗体找到时

仍然保持战斗的姿态

等宝贝出生了

就知道爸爸有多帅

等宝贝懂事了

就知道爸爸有多棒

最年轻的飞行中队长

一级飞行员

一次次完成重大任务

能飞运输和攻击直升型

新型战鹰接装试飞员

特勤处置教官

一枚枚闪光的军功章

革命烈士的褒扬

是妈妈这辈子的“传家宝”

爸爸在天堂有遗憾

爸爸在天堂不会后悔

妈妈在人间有遗憾

妈妈不会后悔嫁给爸爸

妈妈只能轻轻地抚摸着肚子告诉你

宝贝，妈妈不哭，妈妈不哭

六

宝贝，妈妈想哭

因为，妈妈感到无边的孤独和无助

说好的过年团聚

妈妈幸福地盼呀盼

等待爸爸伏下身子听宝贝的心跳

说好的三月临产

妈妈幸福地想呀想

等待爸爸日夜守护在医院产房

此时此刻

咫只天涯

阴阳两隔

我们一家三口

一个在妈妈肚子里安睡

一个在小小的骨灰盒里安息

归乡的路呀

只能靠妈妈一双腿慢慢走

归乡的路呀

妈妈有泪不敢流

妈妈只能轻轻地抚摸着肚子告诉你

宝贝，妈妈想哭，妈妈想哭

七

宝贝， 妈妈不哭

因为，爸爸的牵挂就是妈妈的牵挂

爸爸离去后

妈妈的天塌了

爷爷、奶奶的天也塌了

你要记住

爷爷也曾是一位献身国防的军人

退伍回到农村

现在腿有残疾

最大的心愿

就是代代传承从军报国之志

奶奶是一位朴实的农村妇女

白发人送黑发人

唯一的希望

就是妈妈平安将“佑佑”生下

抚养成人

爷爷奶奶已悲痛欲绝

妈妈不能再让双亲担心

家里的顶梁柱倒了

妈妈不能再倒下

妈妈只能轻轻地抚摸着肚子告诉你

宝贝，妈妈不哭，妈妈不哭

八

宝贝，妈妈想哭

因为，妈妈也是一个脆弱的女人

生死两茫茫

无处话凄凉

妈妈心里苦呀

妈妈刚四岁时

妈妈懵懂记事时

妈妈的爸爸就因公殉职了

你要记住

外公也曾是一位军人

转业后到了民政部门

也是在春节前夕

在慰问困难群众的途中

因为车祸离去了

惊人相似的噩耗

相隔29年发生

妈妈心在滴血

外婆的心在滴血

外婆独自将我扶养成人

妈妈怎忍心让外婆陪我伤心

妈妈的苦向谁诉

妈妈思念向谁说

亲爱的宝贝呀

快快出生

快快长大

等宝贝有了爸爸一样

可以倚靠的臂膀

妈妈会把压抑在心底的

——悲痛欲绝

——撕心裂肺

——牵肠挂肚

——魂牵梦萦

痛痛快快地哭出来、哭出来

现如今，纵有万般痛楚

妈妈只能轻轻地抚摸着肚子告诉你

宝贝，妈妈想哭

宝贝，妈妈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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