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网
人民网>>军事

赤胆忠肝谱军魂(铸剑·纪念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90周年特刊)

2017年07月31日05:33 | 来源:人民网-人民日报
小字号

  版式设计:蔡华伟

  他们,是著名作家,也是军人,或曾是军人。“当兵人”的烙印怎样熔铸了他们的思想与情感、梦想与追求?他们怎样体会军人的使命、职责与担当?“八一”前夕,大地副刊特别邀请了六位作家,讲述他们军旅生涯中难忘的一幕幕。本期刊发的三篇,分别有关军姿、军装和军礼。让我们跟随三位作家的笔触,走进一段段珍贵的记忆,走进一个个感人的故事,在老班长的话语里,在新兵小吴的成长中,在三个难以忘怀的军礼中,感受一个“兵”的成长,感受军人与军队的关系,感受人民子弟兵的特有情怀。 

  ——编 者

       

  向右看齐

  徐贵祥

  向右看齐就是向我看齐。从1978年12月到1979年11月,在我们炮团九连八班,这是硬道理。

  从新兵排到老兵班后,我的班长是陈仁进,他身高只有一米五八,我比他高出二十厘米还多。如果是站在全连队列里向右看齐,作为班长之后的排头兵,我的脑袋不仅需要向右转四十五度,还得向下倾斜四十五度,这样一来,形象就有点不雅观,好像我在蔑视班长似的。如果不是在队列里,我和班长面对面说话,那情景又有点像首长接见小八路,班长得仰起脑袋看我,样子很滑稽。

  但这个小个子班长很严厉。我们是炮兵,搞专业训练,我传错一道口令,他就会大喊大叫地训斥,甚至跳起脚板骂人,如果我的考核成绩在全连新兵中不进入前三名,他不仅批评我本人,还会在班务会喋喋不休反复骂骂咧咧,让全班都跟着我“连坐”。我觉得他过分了,就把脑袋仰起来,听之任之。他对我这个动作很恼火,说我傲慢。他似乎很介意我的下巴颏,搞队列训练的时候,只要我的下巴颏稍微仰一点,他就会大声训斥,喝令我,“下颚微收,两眼平视!”甚至动手向内扳我的下巴颏。当然,他也不全是一味地训我,他对我说,你虽然有悟性,但是很骄傲。我分辩说我没有骄傲,要不班长你举个我骄傲的例子。他说,看看,这就是骄傲,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就是骄傲。为什么老是昂首挺胸呢,为什么收不住下巴颏呢,你这个样子就是目空一切,不是骄傲也是骄傲。

  虽然有些委屈,但班长的良苦用心我还是能够体会到的。而且,我还得感谢他让我当了排头兵。我很看重排头兵这个角色,每当班长下口令向右看齐的时候,全班的目光齐刷刷地凝聚在我的鼻尖上,就有几分得意和自豪从我心里油然而生,胸膛也就不由自主地挺直了,两腿并拢,双目平视,于是乎仪表堂堂——不谦虚地说,我当新兵的时候军姿还是比较标准的,这不仅得益于班长的严格要求,更得益于他在不知不觉之间激活了我内心深处的自信和责任感。

  当兵后的第十一个月,我调出八班当了一班的班长。一班是连队的基准班,清一色的大个子,齐刷刷的棒小伙,在全连队列里,横队站前排,纵队走内侧,横竖都是显眼的位置。春节过后,我第一次作为班长组织训练,准备在全团会操的时候露一手。但说实在的,队列动作就那几套,无非就是令行禁止整齐划一,似乎不太好出彩。我找老班长陈仁进请教,老班长说,队列动作就像人的脸,动作做好了就是漂亮,但是,光漂亮不行,还得有神。怎么有神呢?要在“气”字上做文章。

  老班长的话对我很有启发,于是我就开始琢磨这个“气”字,要求班里同志喊口令必须喊出肺腑膛音,立正的时候双脚抓地,行进的时候两肋生风,分解动作铿锵有力,齐步跑步头顶热气,拔起正步排山倒海……说多了,练多了,队列面貌果然不一样。站如松,行如风,坐如钟,那种感觉绝不仅仅是军人姿态和仪表问题,而是一种深层次的精神打造,是对于军人品德、意志以及能力的基础构筑。站在这样的队列里,你会感到从头顶,从身边,从脚下,有一股强热的气流灌注于你的骨骼和血液当中,于是就把你的雄心和意志激励到了极致。

  不久,团里召开春训动员大会,我们班作为队列示范班参加会操。那天我的感觉非常好,指挥全班立正,稍息,左转,右转,正步,跑步,一套流水作业下来,干净利索,虎虎生威。我感觉,这次拿第一是没问题了,难免有些得意,这一得意就出了问题。跑步到观摩台前敬礼报告的时候,那几大步我跨得有些气盛,立定的时候没有定住,导致重心不稳,打了个趔趄。为了掩饰摇晃,我赶紧举手敬礼,没想到食指戳到帽檐上,居然把棉帽戳到地上,骨骨碌碌地滚到了团长的脚下。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脑子里一片空白,冲到嘴边的报告词也忘了,手足无措地傻站在那里……结果可想而知,把洋相出大了。

  会操回来,中午和晚上两顿饭我都没吃。老班长陈仁进硬把我拉出去谈了一次心,骂我说,男子大汉没出息,这么点小挫折就承受不起啦?我说,窝囊啊,本来不该这样的……老班长说,失败是成功他妈,失败打倒了你你就是草包,你扛住了失败你就是好汉。你文化底子不薄,好戏还在后头。但是要记住,不要翘下巴,一翘下巴就丢分。为什么把帽子戳掉了,就是因为队列汇报太顺利,心里太得意,我看你往主席台跑步的时候,嗬,一脸的神气,步子都有些收不住了。

  我说老班长的话我记住了,往后我会经常提醒自己下颚微收。

  这年秋天,老班长退伍了,因为军队干部制度改革,他已经失去了提干的机会,而我则在此后不久考进了军校。

  多少年过去了,故事已成为往事,老班长的话却像陈年老酒,历久尤香。他当年不厌其烦地纠正我的下巴颏,或许只是出于队列规范的要求,但这其中却隐含着深刻的人生哲学。一个人无论是仰面朝天还是俯首看地,目光都是狭隘短浅的,而只有平视,才可能有长远辽阔的眼界。我感激命运之神在我初涉军旅的时候给了我一个好班长。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突发奇想,假如我们还能聚在一起,在队列里,在向右看齐的时候,也许我再也用不着把脑袋向下倾斜四十五度了,虽然他个头比我矮,但是作为一个老兵,在我的感觉里,他比我高。

  (作者为茅盾文学奖得主、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

      

  戎装在身

  孙晓青

  北京正是盛夏,我却想到一个冰雪世界的故事,但愿能给酷暑中的人们带来一丝清凉。

  2001年冬天,解放军某部机炮一连奉命开进帕米尔高原,在海拔四千三百多米的红其拉甫边防一线扎营。山沟里流淌下来的水冰冷刺骨,战士们每天早晨起床洗漱,头发沾水结冰,没几天手便皴裂了。可军装却不能不洗,巡逻执勤,摸爬滚打,作训服容易脏,洗起来手生疼。

  连里有个新兵小吴,来自湖南省新晃侗族自治县一个侗族之家,个子不高,长着一张娃娃脸,小号军装穿在身上还嫌大。看到战友们为洗军装打怵,小吴不禁想到家乡人劳作时常戴的一种胶皮手套。十八岁生日那天,他给家里打电话,父母不在,电话是小姨接的。

  “老二,今天是你的生日,想吃点什么好的,姨给你寄。”小吴在家排行老二,家人之间不称姓名,都这么“老二、老二”地叫他。

  “小姨,部队伙食不错,别寄吃的,能不能给我寄点手套?”

  小姨很敏感:“是不是很冷?”

  小吴把情况简单说了说,但是没提零下30摄氏度的事。他觉得,提也没用,家乡人想象不出那是个什么滋味。

  小姨说:“没问题,我马上给你买副皮手套寄去。”

  “那倒不用,部队发了皮手套。”小吴说:“我想要可以罩住半截胳膊的胶皮手套,就是你们干活儿时戴的那种防水的。”

  小姨感到好奇:“你们当兵的戴这种手套干什么?”

  小吴解释说,山上很冷,洗衣服时先戴上线手套,再套上这种胶皮手套,手就不会皴了。小姨笑着答应了,但马上又被一个数字吓着了:“九十双?你要那么多干什么?”

  “如果太少,这个用那个用,很快就会坏掉,我想送给全连每人一双。”小吴的父母外出在广东打工,家里并不富裕。

  小姨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老二,你长大了。”

  十多天后,九十双胶皮手套加急寄到红其拉甫。

  在连队,小吴最佩服黄排长。他有颈椎病,家里寄来的偏方草药,都是排长帮他敷;他的字写得不好,也是排长给他布置作业,让他每天端端正正写五百个字;排长不仅自学英语,还经常推荐好书,在排里发起“写日记、看好书”活动,要求大家利用训练执勤的间隙,学一点有用的知识,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在排长的影响下,小吴有了学习的紧迫感,自费订了四种杂志,打算退伍后继续上学,多学知识。

  父亲得知他的这个想法后很高兴,来电话说:“老二,你想念书我支持,我再去广东打工,给你挣出学费来。”小吴回答:“爸,从当兵那天起,我就决定将来自己挣钱,自己攒学费。”父亲一愣,继而也像小姨那样,在电话上说了一句:“老二,你长大了。”

  当时,小吴的哥哥在湖南省怀化市上农校。为减轻家中负担,小吴当兵后,经常往哥哥的银行卡里打钱,哥哥很感激,不止一次地表示:将来我成功了,一定加倍补偿。小吴说:“哥,补偿什么,我没有失去什么呀!”他把这事讲给黄排长听,排长同样表扬他说:“小吴,你真的长大了。”

  小姨、父亲、排长都这么说,这让陶醉于自己“长大了”的小吴很自豪。当兵以来,他的身高从一米六三长到一米六六,可军装还是显得有点大,而且那张圆圆的娃娃脸,笑起来还是一副孩子样。我端详着这张纯真可爱又黑里透红的士兵面孔,仿佛读出了一名士兵成长的印记。

  像小吴这样的年轻士兵,我在南疆边防见过许多。高原艰苦,斗争复杂,无论翻山越岭巡逻,还是爬冰卧雪潜伏,对他们来说几乎就是家常便饭;有时参加国防施工,一些三四十岁的精壮民工都不愿干的重活,却被这些看起来还是孩子的士兵扛在肩上。这不能不让我思索:他们的信念、意志、力量、勇气究竟从何而来?这些士兵,入伍前大多是农家子弟、青年学子,祖祖辈辈生活在一个山村、一片平原或者一座小镇上,尽管他们也知道国家这个概念,但是未必清楚自己与国家的关联。然而一旦穿上军装,来到边防,他们就像换了一个人,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懂事了,成为和平生活的守望者,国家安全的保卫者。促成这种变化的,究竟是身份使然,还是职责所系?是军营的熏陶,还是军装的魔力?

  同小吴这样的士兵接触多了,我似乎找到了答案。

  军装确实有“魔力”。作为一种外在的身份标志,它让人威武、帅气、勇敢,但它更暗含某种责任,就像是军人与国家签订的一份“契约”:一旦戎装在身,便意味着把自己交给国家,可以而且必须为了国家安全随时准备献出自己的一切。

  这个理念,对于边防军人更为现实。面对一条条界河,一道道界山,一座座界碑,国家的概念不再抽象,领土、主权、人民、政府等构成国家的基本要素,都会实实在在地在眼前展开,他们的国家意识、领土意识、主权意识由此变得非常具体。人们经常挂在嘴边的爱国主义,在这里被具化为反越境、反渗透、反蚕食、反侵略等军人职责,融入到他们日常的巡逻、执勤、站岗、训练等各项任务中。风雪高原的磨砺,卫国戍边的实践,促使他们完成了一个重要的人生转变:从农民的儿子、工人的儿子、教师的儿子、干部的儿子、商人的儿子,成长为国家的儿子。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小吴,但我始终记得这个喜欢说自己“长大了”的可爱的小兵,记得他穿着那套有点大的军装努力做出成熟的样子。

  (作者为《解放军报》社原社长)

       

  三个军礼

  黄传会

  军礼,属于军人的一种礼节。四十五年军旅生涯,我记不清自己敬了多少军礼,又见过多少军人敬礼。但是,有三个军礼,却让我至今仍难以忘怀。

  1969年初冬,我应征入伍。连队在福建连江黄岐半岛,那时被称为“福建前线”,隔海相望便是蒋军驻守的马祖列岛。指导员在欢迎新兵时说:“同志们,现在全国能够称为‘前线’的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黑龙江的‘珍宝岛前线’,一个就是咱们这里的‘福建前线’。全军几百万军人,能够来福建前线当兵的有多少?百分之几嘛……”于是,我们将胸膛挺得高高的。

  我分到观察班,带我的老兵姓曹,大家都管他叫曹老兵。1965年入伍,长条脸,细腰杆。军事技术过硬,好像长着一双火眼金睛,敌占岛上一只鸟、一棵树都休想逃过他的目光。曹老兵作风有些稀拉,敬礼的时候,右手随便往上一扬,像是与人打招呼。我们几个新兵偷偷在背后笑他:还老兵呢,这敬的哪门子军礼?曹老兵最大的毛病是爱发牢骚,总是抱怨。伙食不好,他会说:“这饭菜,该拿去喂猪!”紧急集合次数多了,他会说:“白天累死了,夜里还折腾?”他好几次叨叨:“这个破连队我算呆够了,恨不得立即打铺盖走人。”

  转年深秋,老兵退伍的命令下达了,名单上有曹老兵。那几日,我发现曹老兵整个变了个样儿,背驼了,眼凹了,话没了。

  老兵离队的那天清晨,大家到操场送行。曹老兵泪流满面,默默无语。战友们大声地喊着“再见”“一路平安”。忽地,曹老兵一个翻身又从车上跳了下来,只见他一个一个给大家敬礼,那军礼敬得特别标准,特别深情。

  当时,我还纳闷,你曹老兵不是说“这个破连队我算呆够了”,怎么真让你退伍,你竟然这么舍不得?后来,在连队生活时间长了,我才慢慢理解了军营在军人心中的分量。

  上世纪90年代初,我赴宁波某潜艇支队体验生活,正赶上一艘远航的潜艇准备返航。政委告诉我,远航期间,这艘艇可谓是险象环生、惊心动魄。离开码头不久,空调系统便出了故障,艇员们愣是在五六十摄氏度的高温环境里生活了三天。在一次鱼雷攻击中,潜艇突然遭遇“掉深”(潜艇在水下航行时因海水密度突变造成的断崖式下坠),潜艇瞬间从三十米掉到了九十米。如果不是艇长措施采取得力,后果不堪设想。刚刚出了公海,不明国籍的侦察机便跟踪而来。返航途中,无线电联系中断了整整二十四小时,支队首长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返航时刻终于到来了,中午,码头上站立着迎候的官兵和家属。

  不知道是谁最先喊了声“来了”,只见远处的海面上出现了一个黑点子,慢慢地,黑点子变成了深灰色的舰桥。

  潜艇靠上了码头,升降口打开了,艇员们鱼贯而出,在码头上列队。艇长刚刚向支队长报告完毕,这时候,让我惊奇的一幕出现了:按条令规定,两军人相遇时,下级应该先向上级敬礼,但此时面对出生入死远航归来的部属,支队首长破例了——所有的首长“哗”地冲进队伍里,率先向远航归来的舰员敬礼,那一个个军礼敬得激情四射。

  当了四十五年兵,我记不清自己敬了多少个军礼,但一直记住分量最重的那个军礼。

  2012年9月25日,中国海军第一艘航空母舰辽宁舰正式入列。辽宁舰,弹拨着国人的心弦,背负着民族的期望,见证着中国海军百年追梦的旅程。

  我登上辽宁舰,阳光特别明媚,舰艉旗杆上的八一军旗在猎猎飘扬。

  站在飞行甲板上,一架架“空中飞鲨”分列两旁,尽显英姿。

  激动、震惊、振奋、奔腾的情感,似八月正在涨潮的大海。

  此时,想起了半个多世纪前,海军首任司令员肖劲光视察威海刘公岛,借租一艘小渔船。渔民一边摇着橹,一边有些不解地问:“你是个海军大司令,怎么还得租俺的渔船?”肖劲光神色凝重地对身旁的随行参谋说:“大家都要记住今天这个日子,海军司令员可是租用老百姓渔船视察刘公岛的!”

  我又想起1980年5月,时任海军司令员刘华清将军率团访问美国。站在“CV—63小鹰”号航空母舰甲板上,刘司令员沉思许久。后来他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当时,我脑海中想的只有一个问题——什么时候,中国也有航母?”

  “中国不发展航母,我死不瞑目!”将军这一誓言,成为一个民族的誓言。

  这艘由苏联研制名为“瓦良格”号的航母,在经历了冷战结束后的巨大动荡后,本世纪初辗转进入中国,数年里,在大连造船厂悄悄进行脱胎换骨般的蜕变。

  造舰重要,组建一支航母接舰部队更重要。

  这是一次大海的推荐,这是一次祖国的挑选!要“有理想、有追求”,选“特别想干、特别能干”的人加入接舰部队!要“有能力、有潜力”,为航母事业选“中坚力量”和“种子人才”!要“高起点、高标准”,全海军遴选,大范围考核,优中选优,选出精兵强将!

  外电预测,即便中国的第一艘航母下水了,与之配套的舰载机仍然是个未知数。然而,2012年11月23日,我国自行研制的舰载机歼15首次着舰起飞的惊天大戏,便在渤海湾拉开大幕。

  戴明盟第一个驾驶“空中飞鲨”升空,一转弯,二转弯,调整好姿态,瞄准甲板跑道,疾飞似箭的“空中飞鲨”,滑行数十米后,平稳地停了下来。紧随戴明盟之后,又有四位飞行员依次驾驶“空中飞鲨”,顺利完成了拦阻着舰和滑跃起飞。

  万众共注目,一着惊海天!

  该离舰了,我顺着舷梯回到了码头。注视着眼前这个钢铁巨人,慢慢移动视线,从舰艉到舰艏,我在注视着一段长达百年的历史……

  我缓缓抬起右手,庄严地向辽宁舰敬礼!

  (作者为鲁迅文学奖得主、海军政治部创作室原主任)


  《 人民日报 》( 2017年07月31日 24 版)
(责编:曹昆)

分享让更多人看到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