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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层士官“非权力影响力”告诉我们什么

2017年04月19日08:34 | 来源:解放军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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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部战区陆军某团八连五班士官支晓明在连队人缘特别好,战士们说他啥时候都是正能量“爆棚”。这不,拉练途中战友们筋疲力尽,支晓明(左三)在休息时给大家伙讲起了笑话,缓解大家的疲劳。周俊谊摄

看到化学武器弹体的第一眼,四级军士长胡建明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2016年11月,某部防化营官兵,被上级抽调参加清理侵华日军遗弃在华化学武器的任务。这些“罪恶而危险的东西”在地下已经埋藏了几十年,锈迹遍布弹体,是否会发生泄漏甚至爆炸?谁也拿不准。

“我经验最丰富、技术最熟练,谁都别和我抢!”部署任务时,胡建明第一个“抢”任务。而在下士刘畅的印象里,胡班长是出了名的“不爱抢”:立功受奖,他主动往一边站;春节探亲,他把机会让给有急事的同志;就连晚上洗热水澡,他都等到最后一个……但面对这个“生死任务”,胡建明罕见地争红了脸。

测量弹体、采集毒剂样本……胡建明像对待婴儿一样轻手轻脚,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惊醒了“它”。完成任务,脱下防护服,汗水已经湿透了他整个衣背。“说一点不害怕那是假的,但这里我兵龄长,又是班长,我不站出来谁站出来呢?”事后,刘畅问胡班长是否害怕时,他如是说。

“在生死考验面前敢于挺身而出,这样的士官谁不心生敬佩?”正是由于这种冲锋在前的精神,胡建明在连队里有着很高的威信,说一句顶一句。在该部,像胡建明这样有“影响力”的士官为数不少。官兵们说,之所以对他们心悦诚服,不是因为这些士官有多高地位、多大权力,而是基于他们的“非权力影响力”。

“非权力影响力是一种个人基于自身素质形成的影响力,与权力影响力不同,它既没有正式的规定,也没有组织的授予,而是以个人的品德、能力、感情等因素为基础形成的。”该部领导谈到。随着时代变化,士官群体在部队建设和战斗力生成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如何把他们的“非权力影响力”汇聚成强军兴军的共同“正能量”,是一线带兵人必须思索和解决的重要课题。

投票风波——

“对事,我有好话坏话。对人,咱们永远是战友。”

其实,说起士官“非权力影响力”,某团修理连的官兵们首先想到的是“谢大侠”——

下士谢晓俊,小寸头,圆圆脸,眼珠子滴溜转,笑容从没“下过线”。虽然素质一般,但出手阔绰、为人大方,喜欢呼朋引伴,牌局、饭局上都是行家,人称“谢大侠”。

“谢大侠”人气不俗,连里战友大多抽过“大侠”让的烟、受过“大侠”请的客,遇事都要卖个面子帮把手。有吃有喝还会玩,不少战士也喜欢跟着“大侠”一起“逍遥”。

连队有一个人对此“不来电”——四级军士长罗宇。半年前,连队研究入党人选。为了能入党,“谢大侠”煞费苦心,不仅对连里几名老骨干殷勤备至,更是一改往日的疲沓,脏活累活抢着干。

没承想,支委会上,罗宇坦率直言,指出谢晓俊并不是真心实意向党组织靠拢,而是为了得到党员身份而故意表现……一番入情入理的分析让多数支委转变了态度,投出反对票。

入党梦碎,谢晓俊心中颇为不满,工作标准直降。一天夜里上哨,他打起了瞌睡,被前来查哨的上级领导抓了个正着,一级一级通报下来。连队研究处理意见时,不少同志表示得从重从严,起码一个记过处分,才能向上级作个交代。

让人意外的是,又是罗宇提出:谢晓俊虽然违反了纪律,但根据条令条例,不至于记过处分,不能因为是上级领导亲自抓的,就“罪加一等”。他把自己的意见通过政工网实名向团领导反映。谢晓俊最终免于记过。

“班长,对不起,我误会了你,一直以为你对我有意见。”事后,谢晓俊主动找到罗宇敞开心扉。

“我对你个人没意见,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对事,我有好话坏话。对人,咱们永远是战友……”一番真诚话语,让谢晓俊彻底放下心中的芥蒂。

随后的日子里,官兵们发现,“谢大侠”变了,变成了内务标兵,变成了训练尖子……刚刚结束的支委会上,他全票通过,被纳入“入党积极分子”。

不仅如此,谢晓俊还带着平时跟他要好的“牌友”苦练修理本领,技术不断提升。

“谢晓俊的转变充分说明了一名品德正直的士官影响力有多大。”该连指导员黄名华颇为感慨。

而谢晓俊自己的体会是:“士官的威信从哪里来?我服罗班长,不是因为他是班长,而是因为他站得正、行得直,以德服人。”

赛场风云——

“训练没两把刷子,说句话连声响都听不见。”

炮响靶落,确认自己的射击成绩又是全班第一后,某团二营四连三班班长王江江长吁一口气。

2014年,团里为了培养指挥骨干,王江江作为直招士官被选拔走上班长岗位。“就像踩着自行车上坡,少蹬一脚都不行啊!”王江江回忆说,由于体能不过硬,班里战士对他不太服气,对于他交代的任务,完成的标准不高。

“众雁高飞头雁领,战士们谁不希望自己的班长呱呱叫?”一次组织训练,王江江当着全连官兵的面说了外行话,班里战士都觉得抬不起头。一声声嘲笑像针尖一样刺痛了他,逼着他拼命训练。

“现在装甲兵三大专业随便挑,都是班里第一不敢说,但我至少保证拿前两名。现在很多时候,交代任务都不需要我说话,一个眼神大伙就忙活开了。”说到这,王江江颇有感慨:“训练没两把刷子,说句话连声响都听不见。”

王江江的感慨,在某团三营炮兵连士官长、三级军士长陈学文听来,滋味更深——

他与某型火箭一起摸爬滚打十四年:闭着眼就能摸出是什么零件;闻着味就知道打了什么型号的弹;用大拇指对着目标一比划,射击诸元就了然于胸。

连续8年,陈学文带领连队在比武中稳坐“头把交椅”。2015年,他以全票当选为连士官长。

然而这么个牛人,居然“走了麦城”——去年初,连队配发新型光电观瞄仪,对此,陈学文却“嗤之以鼻”:一个“洋玩意”,怎么比得上苦练多年的本领?没有它我照样打得准。结果,该连配发装备最早,却在学用新装备上落在全团的队尾。

3个月后,该团参加上级比武,其他连队刻苦钻研新装备,打出的成绩一个比一个漂亮。看着自己的训练纪录被频频刷新,陈学文分外着急,结果心态失衡,开门就打了个“臭蛋”。

一时间,连队士气低落。而这一惨败,也击碎了陈学文的自信,指导战士们开展训练也变得畏手缩脚。战士们望向他的眼神,也少了几分敬佩,多了一丝怀疑。

“下连前听说陈班长挺牛,看起来好像不咋地啊!”一次,两名新兵的窃窃私语被陈学文听在耳里,他再也坐不住了,主动找到指导员王一帆请辞士官长。

王指导员把报告哗啦一扯:“亏你还是个兵,你要是想投降你就辞!”陈学文面红耳赤,当场把桌子一拍:“下次拿不回第一,你处分我!”

焚膏继晷,咬牙苦练。5个月后,陈学文再次走上赛场,一声炮响,轰出了全团第一,更轰散了官兵们心中的质疑。

“人们常说,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其实士官的威信和学习是一样的,不管曾经取得多少辉煌,资格有多老,但最终管用的,还是靠不断升级的本事。”弹道无痕,陈学文望着赛场的天空如是说。

兵情日记——

“想想你带的兵,会从心里叫你‘班长’吗?”

如果在某团二营六连评选人缘最好的战士,二班士官邓维肯定排名靠前。

“脾气好,没看他摆班长派头。”“邓班长对战友像亲兄弟,我们都愿意听他的”……

记者把战友的评价告诉邓维,他直摆手:“没有那么好,都是老班长传给我的。”邓维说着拿出一个泛黄的笔记本。每当感到对“刺头兵”耐心不足时,他总会翻一翻这个笔记本,几年前的自己和老班长就会浮现在眼前。

邓维家境优越但从小疏于管教,常跟小混混处在一起。老爸许诺,当两年兵就给他十万元,才把他送进了部队。

“班长,我就是来这混两年的,你莫管我,我也不给你找麻烦。”新兵连第一天,邓维就对自己的班长张超如此说。

“要是我自己遇到这么嚣张的新兵,都想‘削’他。”回想当时张班长目瞪口呆的样子,邓维觉得又羞愧又好笑。

无故不参加训练、和新兵连长顶嘴……一次队列训练时,邓维转错了方向,一名新兵笑出了声,他二话没说,朝着那名新兵脸上就是一拳……不少人断言,这个兵迟早得退!

然而张班长没有放弃邓维,每次训练都陪着他,一有空就找他聊天,每当邓维做出一点成绩,就在队列面前表扬……一开始,邓维对张班长这种婆婆妈妈的行为颇为反感。

用手焐热冰块,难在紧握不放。一次,邓维训练中受伤,躺在医院动弹不得,3天3夜,张班长一直在病床前悉心照料。痊愈后,邓维像孩子一样扑在张超怀里嚎啕大哭。“兄弟,不争馒头争口气,试试看,活出个精彩给大伙看看。”张超抚着邓维的后背轻声说。

渐渐地,邓维的训练劲头上来了。到新兵下连时,由于张超要参加比武集训,邓维没能再和张班长分在一起。

然而,邓维不知道,带新兵期间,张超每天都会写“兵情日记”,详细记录发生在邓维身上的点点滴滴,分析他的性格,以及下一步如何帮他转化。新兵下连时,张超担心遇到新班长邓维会反复,就把这本“兵情日记”转交给新班长,希望他能借助这本笔记,带好这个兵。

一年又一年过去,张超早已退伍返乡,邓维不仅转了士官,还一步步走上班长岗位。新老班长交接那天,老班长亲手把“兵情日记”传给了邓维。

“每一个兵都不应放弃。”翻开笔记本,扉页上张班长写下的这几个字力透纸背,邓维的眼泪夺眶而出。

“想想你带的兵,会从心里叫你‘班长’吗?”很多战士谈到,为什么对有的士官敬重,甚至退伍后也念念不忘,就在于一碗碗生病后班长端来的病号饭,一个个长途行军后班长亲手挑破的水泡,一双双在寒夜里掖被子的手。解读这一幕,六连指导员黄鹏慨言:“真情倾注其中,往往比职务、命令等带来的影响更深刻、更持久。”(周钰淞 李岸伟)

(责编:王璐(实习生)、闫嘉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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