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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守堯:一顆早隕的星

章熙建
2025年07月11日09:22 | 來源:解放軍報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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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3年,新四軍第3師干部及部分家屬赴延安學習離開鹽阜時合影。

1943年,新四軍第3師干部及部分家屬赴延安學習離開鹽阜時合影。

化裝成商人打扮的田守堯、陳洛漣夫婦。由時任新四軍第3師8旅政治部主任李雪三拍攝。1天后,他們在小沙東海戰中壯烈犧牲。2013年,開國中將李雪三的家人將這張珍貴照片發給撰寫田守堯夫婦紀念文章的作者徐振理。作者提供

化裝成商人打扮的田守堯、陳洛漣夫婦。由時任新四軍第3師8旅政治部主任李雪三拍攝。1天后,他們在小沙東海戰中壯烈犧牲。2013年,開國中將李雪三的家人將這張珍貴照片發給撰寫田守堯夫婦紀念文章的作者徐振理。作者提供

★他20歲便被任命為紅軍師長,在直羅鎮戰役中立下赫赫戰功。

★抗日戰爭中,他轉戰鹽阜地區。宋公堤上至今流傳著他的戰斗故事。

★黃海之濱,他與戰友們筑起中國第一座以抗日命名的英雄山——抗日山。

歲月如梭,在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勝利80周年來臨之際,我們更加思念那些遠去的抗戰英雄。這其中,有一個人的名字一直在我心中縈繞著。近40年來,我不斷接觸到他的故事,不斷走近一位抗戰英雄的傳奇人生。

20歲的紅軍師長

2019年秋的一天,我在楊家嶺毛澤東故居前,聽到延安革命紀念地管理局的工作人員,繪聲繪色地給人們講述抗戰歲月裡發生於此的一段故事。

1940年7月的一天午后,窯洞前的那棵槐樹下,毛澤東正坐在石桌前看文件。兩名年輕人走到他跟前,朗聲喊道:“報告!”

他們是時任八路軍新2旅旅長田守堯和時任八路軍總政治部敵工部副部長謝振華。

雖不是第一次見到田守堯,毛澤東還是細細打量了他一番。看著眼前戴著眼鏡、渾身透著虎氣的田守堯,毛澤東露出滿意的笑容。

田守堯,安徽六安人。1915年出生,1930年加入少年先鋒隊,次年加入紅軍,1932年火線加入中國共產黨。1934年12月,紅25軍長征抵達陝南,田守堯任第225團2營營長。

1935年8月,紅25軍在甘肅省涇川縣境內與國民黨馬鴻逵部遭遇,政委吳煥先壯烈捐軀。時任第223團團長的田守堯,指揮2營殲敵1個騎兵團,掩護全軍渡過汭河。9月中旬,紅25軍與紅26軍、紅27軍合編為紅15軍團。年僅20歲的田守堯被任命為第78師師長。

10月初,田守堯指揮第78師,在第75師配合下,於陝西甘泉勞山殲滅企圖圍困陝北的國民黨東北軍第110師主力大部,斃傷敵師長何立中。此役為1個月后紅一方面軍陝甘支隊與紅15軍團會師吳起,創造了有利條件。

同年11月,紅1軍團與紅15軍團聯合發起會師后的第一場戰役——直羅鎮戰役,全殲東北軍第109師另1個團。戰役中,田守堯指揮第78師223團直插敵指揮部,斃敵師長牛元峰。毛澤東講到直羅鎮戰役的意義時說:“給黨中央把全國革命大本營放在西北的任務,舉行了一個奠基禮。”正是在這場戰役后的祝捷大會上,毛澤東第一次見到坐在功臣席上的田守堯。

1936年2月,中共中央決定,紅一方面軍以中國人民紅軍抗日先鋒軍的名義東征。3月,田守堯指揮第78師配合第75師攻佔文水縣城,掩護軍團機關東渡黃河。隨后,他們遠出晉西北,轉戰交口、石樓、汾陽等13個縣境,殲敵兩個團,擴大了黨和紅軍的政治影響。

東征勝利后,田守堯又揮師參加西征,連克安邊、鹽池兩座縣城,受到彭德懷的嘉獎。

全民族抗戰爆發后,田守堯任八路軍第115師344旅688團副團長。1937年9月,在平型關戰役中,按照“掐頭”“攔腰”“斷尾”的排兵布陣,田守堯率部打響“斷尾”第一槍。當時,他身負重傷仍躺在擔架上指揮戰斗。八路軍總部代參謀長左權專門發電報對其進行表彰:“在平型關大戰中果斷機動,身先士卒,奮不顧身,身負重傷。”

1940年,中央組織部決定派干部到華中敵后開展工作。毛澤東在審閱名單時看到了田守堯的名字。此時,田守堯剛從延安馬列學院畢業。趕在這批干部離開延安前,毛澤東親自找田守堯與謝振華談話。

毛澤東概括講述當前抗戰形勢和我黨的策略,及開辟華中敵后抗日根據地的戰略構想。說話間,他拿起石桌上的兩本《論持久戰》,遞給田、謝兩人。然而,此刻的田守堯正處在羞愧難當之中。

原來,1938年初,八路軍第344旅與日寇兩次交戰失利后,旅長徐海東戰傷復發,中央決定調他回延安治療。徐海東臨行前給中央發報,推薦第687團團長田守堯接任旅長。正在該旅蹲點的朱德與時任旅政委黃克誠,也都在電報上簽了字。但毛澤東反復斟酌后,決定調第343旅副旅長楊得志接任第344旅旅長。

第344旅不少干部對此頗感意外,田守堯也表現出抵觸情緒。在朱德嚴厲批評后,田守堯幡然醒悟,作出深刻檢討,轉而全力支持楊得志工作。在后來的各項任務中,他都表現出很高的覺悟。

直至來延安學習,田守堯才知道主席是考慮他過於年輕,不可揠苗助長,應在基層多作歷練。那一刻,面對領袖的關愛和期許,田守堯凝神屏息,把全部力量都凝注在筆端,一字不漏地在筆記本上記下毛澤東語重心長的叮囑:“到敵后發動群眾,要講策略,發展統一戰線,團結爭取一切可能團結的愛國力量,共同堅持抗戰。”

這個娓娓動聽的故事,令我對田守堯后來的傳奇人生,有了更深的認識。

轉戰鹽阜

1987年,我在駐連雲港海防某師服役時,在抗日山烈士陵園初次聽到田守堯的傳奇故事。

這是田守堯第一次進入我的視野。此后,我便對這個名字念念不忘,我想更加深入了解他的人生,想知道為什麼他那樣年輕就能成就輝煌的戰績。

不久,一道鮮亮的足印,成為我解讀田守堯的第一道注解。那是宋公堤,那裡至今口口相傳田守堯的故事。

1940年7月,田守堯等從延安出發,跋涉千余公裡到達皖北。8月中旬,八路軍第5縱隊成立,田守堯任第2支隊司令員,率部東進執行開辟鹽阜抗日根據地的任務。

當時,我黨在鹽阜地區的工作基礎薄弱,加之這一地區水患頻發,僅1939年的海嘯就造成阜寧1.3萬余人罹難。1941年2月,阜寧縣抗日民主政府縣長宋乃德組織民工筑堤抗災。筑堤過程中,田守堯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果敢擔當。

——當聽到宋乃德說因缺糧導致民工不足時,田守堯立即按照黃克誠師長“缺錢給錢、缺糧給糧”的指示,將第8旅新購入的價值12萬元(時為法幣)的軍糧全數調撥工地,使修堤民工迅速增至近萬人。

——當得知國民黨反動軍隊旅長顧敦揚,派出小股匪徒襲擾工地、殺害阜寧縣糧食局的一名科長陳景石時,田守堯立即率領第23團全副武裝開上工地,邊執行剿匪任務,邊與民工並肩戰斗,還每天從十幾公裡外護送糧食和淡水到工地。

——當大堤即將合龍時,遭遇大潮沖擊,大堤面臨毀於一旦的危險。田守堯立即將第23團集中調往增援。1營官兵跳入海水筑起人牆,3營官兵快速投填土包石塊。經過十幾個小時連續奮戰,大堤得以成功合龍……

在我看來,這正是田守堯對毛澤東“團結爭取一切可能團結的愛國力量,共同堅持抗戰”教誨交出的一份答卷。

而此時田守堯擔當的另一份重任,就是殘酷的軍事斗爭。第2支隊進入鹽阜地區,馬未卸鞍就收到一份血淋淋的“見面禮”——頑匪顧豹岑殘忍殺害我八灘區區長徐銳及十幾名武工隊戰士。

鹽阜地區東臨黃海,南接蘇中,是連接華中與華北的交通樞紐。當時,頑匪顧豹岑依仗其兄顧敦揚的勢力,在季家圩修筑炮樓,開挖圩河,自封黃海剿共司令,與日寇暗通款曲,成為鹽阜地區最大的匪患。田守堯怒不可遏,決定拿這隻“硬柿子”開刀祭旗。

1941年1月5日,田守堯命令第5團先以1個連兵力嚴密封鎖據點,並晝夜實施襲擾。面對我軍圍而不打的戰術,龜縮季家圩的敵人猶如驚弓之鳥。

時值皖南事變爆發,八路軍第5縱隊2支隊改編為新四軍第3師8旅,田守堯任第8旅旅長兼蘇北第2軍分區司令員。2月2日,田守堯果斷下令發起總攻。

當日午夜,區小隊在上風口點燃爛草堆,滾滾濃煙迅速籠罩季家圩,令據點裡的頑匪霎時變成“睜眼瞎”。第5團突擊隊以20多輛牛車加鋪濕棉被制成的“土坦克”為掩護,頂著密集彈雨逼近圩河,用手榴彈、炸藥包炸開圩牆。戰至拂曉,全殲頑匪600余人,擊斃匪首顧豹岑。鹽阜地區抗戰局面自此打開。

1941年9月,田守堯指揮第22團發起鄭潭口戰斗。鄭潭口位於漣水縣東北部,日偽軍在此修筑了號稱“葆范工事”的堅固據點,妄想對我鹽阜、淮海兩塊抗日根據地實施分割。田守堯指揮第22團夜行軍50多公裡,悄悄逼近敵據點,於凌晨3時發動總攻,全殲守敵600余人。

鄭潭口戰斗,一舉拔除楔入我抗日戰略區的“釘子”,為新四軍首長機關組織指揮根據地軍民,粉碎日寇大規模“掃蕩”,開辟了具有戰略意義的轉戰空間。

在盤點田守堯開辟鹽阜抗日根據地的戰績中,我發現了這樣一個細節。曾經與他並肩戰斗的戰友回憶:田守堯雖隻念過兩年私塾,但戎馬倥傯中,讀書成為他的唯一愛好,尤其是有一本書從未離身,那就是毛澤東的《論持久戰》。

這是否就是毛澤東在延安窯洞前贈予他的那一本,我無從考証,但我的目光因此再次回溯到1938年夏秋。當時,第344旅在駐地晉東南端氏鎮和高平鎮,先后兩次組織軍政整訓。其間,朱德總司令親往端氏鎮,召開連以上干部會議,宣講毛澤東在《論持久戰》中所闡述的戰略思想,並指導該旅制定貫徹游擊戰戰略方針的具體部署。

田守堯時任第687團團長。在我看來,那時毛澤東軍事戰略思想已在他心中扎根。在端氏鎮整訓期間,他運用毛澤東的游擊戰思想,對第344旅奉為制勝“法寶”的“5分鐘射擊,10分鐘沖鋒,半小時勝利”傳統戰法進行剖析,提出了向“基本的是游擊戰,但不放鬆有利條件下的運動戰”轉變的想法,體現出他對抗日戰略戰術的把握正逐漸走向成熟。

1942年11月7日,新四軍第3師在江蘇省阜寧縣孫河庄舉行軍事檢閱比賽大會。駐漣水、灌雲的日軍達子萬聯隊得到情報后,調集偽軍第36師一部,趁夜趕往孫河庄偷襲。田守堯識破敵人的險惡用心,指揮第22團和漣東總隊主力,在毗鄰黃河故道的佃湖鎮展開阻擊。面對敵人悍然使用的毒氣彈,田守堯沉著冷靜,命令戰士們用濕毛巾捂住口鼻,決不丟失一寸陣地。

佃湖阻擊戰歷時兩小時,一舉擊斃日軍中佐達子萬以下40余人、偽軍60余人,迫使敵人狼狽撤退。黃克誠師長接到捷報時,大會尚在進行中,他當即向受閱指戰員和參觀群眾宣布戰報。全場掌聲雷動,官兵士氣大振。

魂歸抗日山

“敵人六挺機槍和幾十條步槍,構成交叉的火力點,封鎖著上岸的去路:子彈像大雨點子似的,落在海水上,射在人身上,一會兒,海水上泛起殷紅的血……”

在抗日山烈士陵園裡,我讀到了這段劉白羽等所著的《海上的遭遇》片段,而后又查閱大量史料,勾勒出小沙東海戰的大體輪廓——

1943年初春,蘇北原野寒風凜冽,一支商人打扮的隊伍,疾步行進在阜東向北的鄉間小道上。新四軍第3師參謀長彭雄、第8旅旅長田守堯,正帶著50多名到中央黨校學習的軍隊干部及部分家屬,穿越日軍封鎖線,計劃走海路經山東解放區,前往延安參加培訓。

3月16日,隊伍抵達阜東六合庄,找到一艘400噸位的帆船。常跑這條海上航線的船夫,對沿途氣象、地理情況和敵人活動規律較為熟悉。他估計,如果不出意外,最遲在第二天中午前就可到達贛榆柘汪口。孰料天違人願,天剛擦黑時,海上突然風止浪息,田守堯無可奈何地看著帆船在海面漂泊一夜。

第二天凌晨,海岸上隱約出現幾個黑點,田守堯趕緊問船夫,才知道是日軍嵐山頭據點。很快,海上響起馬達聲,一艘插著膏藥旗的巡邏艇朝著帆船疾馳而來。

兩船靠近后,敵艇上的十幾個鬼子嘰裡咕嚕地吆喝著,一個日軍小隊長帶著翻譯官趾高氣揚地跳上帆船。田守堯使了個眼神,鬼子和漢奸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我軍一名干部用胳膊肘一撞,頓時仰面掉下大海。田守堯怒吼一聲:“打!”躲藏在船帆后的隊員們立即投出一串手榴彈。

“轟、轟”幾聲爆響中,敵艇上的鬼子倒下一片。顧不上打撈落水的小隊長,慌忙掉頭逃竄,直至逃出三四百米外,才用輕重機槍向我猛烈開火。霎時間,帆船上木屑橫飛,沖出船艙加入戰斗的彭雄,胸部中彈重傷。

鑒於敵艇已超出我短槍和手榴彈的攻擊距離,田守堯命令隊員們暫停射擊,趕緊把彭參謀長抬入船艙包扎,他和幾個營長留在甲板上與敵人對峙。

敵艇上的日軍翻譯官用喇叭喊話,威脅他們放下武器。彭雄在船艙裡憤怒地大吼:“寧死也不能投降!”甲板上的隊員們也用子彈給出了回答。日寇再次展開猛烈射擊。正在船尾焚燒文件的田守堯妻子陳洛漣,不幸中彈倒在血泊中。

因畏懼新四軍的拼死抵抗,敵艇始終不敢靠近帆船,直至下午4時許,悻悻掉頭返回嵐山頭據點。此時,海風刮來,田守堯命令船夫起錨北行。

不料,帆船行至贛榆小沙東海面時,后面又響起馬達聲,3艘敵艇緊追而來。田守堯迅速分析戰場態勢:帆船速度不如敵艇,但比敵艇吃水淺﹔只要靠近海岸,就能拉開敵我距離,爭取登岸脫險的機會。他當即命令轉舵駛向岸邊。

黃海近岸多為灘涂,帆船在距海岸30多米處擱淺。田守堯進艙想攙扶彭雄出來,卻見他已經犧牲。田守堯強忍悲痛告別戰友,下令棄船登岸。

恰在這時,聽到槍聲趕來接應的柘汪武工隊,立即依托岸堤向敵艇展開猛烈攻勢,日軍的火力頓時被引向岸堤。田守堯攙扶陳洛漣跳入海水,帶頭向岸邊沖去。不幸的是,兩人剛走出數米遠,突然滑入一個深水漕。就在他們沉沒的剎那間,田守堯驟然揮手,做了一個阻止后面隊伍跟進的動作。

危急關頭,田守堯用自己的生命發出警示,提醒身后的戰友避開危險的深水漕。脫險的35名隊員由八路軍濱海軍區護送過境,繼續奔赴延安。

慘烈的小沙東海戰,致彭雄、田守堯等16名新四軍官兵壯烈犧牲。新婚燕爾的田守堯和陳洛漣,分別年僅28歲和24歲。

小沙東海戰后,八路軍濱海軍區將犧牲官兵安葬於贛榆縣馬鞍山,並修建雄偉壯觀的紀念碑。1944年7月7日,八路軍山東軍區在贛榆縣馬鞍山舉行隆重集會,悼念小沙東海戰罹難烈士和符竹庭、漢斯·希伯等抗戰烈士,並宣布將馬鞍山改名為抗日山。自此,中國版圖上出現了一座以抗日命名的英雄山——抗日山。

2014年9月,民政部公布了首批300名抗日英烈,田守堯名列其中。

一張塵封70年的合影

2019年12月,我得到一條信息:田守堯妻子陳洛漣烈士的家鄉浙江省樂清市北白象鎮的陳家老屋,將改建為“臥雲樓紅色記憶展示館”。這個消息令我喜出望外,立即趕去參觀。

在展示館裡,我仔細閱看田守堯、陳洛漣及四妹陳克秋等人的一張張圖片、一封封家書。那裡還陳列著一張曾經塵封70年的照片。

2013年3月,從原江蘇省文化廳離休的陳克秋,收到了濱海縣新四軍研究會會長徐振理發給她的這張照片。照片中,田守堯和陳洛漣相偎而坐,臉上洋溢著滿滿的恩愛幸福。那一刻,92歲的陳克秋禁不住失聲痛哭。

1938年秋,陳洛漣帶著四妹陳克秋,瞞著家人參加新四軍。皖南事變后,陳克秋擔任新四軍財務部總金庫主任。原本在軍部參謀處當參謀的陳洛漣,主動申請到阜東縣擔任區委書記。

姐妹倆天各一方,姐姐來信講述的艱苦與驚險,讓陳克秋十分擔憂。1942年冬,陳洛漣來信說她結婚了。此后,姐姐信中又多了一個人的筆跡,那是她未曾謀面的姐夫——田守堯。

1943年5月初,陳克秋收到一封退信,信封上收信人陳洛漣的名字下,畫了一條粗杠,無情地標注著5個字:此人已犧牲。瞬間,陳克秋如遭五雷轟頂,跌坐在地。直到1年后,陳克秋收到第8旅副旅長常玉清寄來的信,以及田守堯、陳洛漣的單人照,她這才得知姐姐和姐夫竟雙雙犧牲於小沙東海戰。

這張塵封70年的合影照,是1943年3月,田守堯夫婦出發前往延安的當天早晨,時任第8旅政治部主任李雪三為他倆拍下的。2013年3月,開國中將李雪三的夫人柏曼卿,看到徐振理紀念田守堯夫婦的文章裡隻有單人照,當即讓女兒把珍藏許久的田守堯夫婦合影照發送給他。這張照片成為田守堯與陳洛漣生前留下的唯一合影。

2013年10月,陳克秋返回故鄉,走進度過青蔥歲月的溫州中學。她在那裡看到一座紀念館,幾名學生驕傲地告訴她:這座紀念館是為紀念抗戰英雄陳洛漣而建的,陳洛漣是她們的學姐。

那一刻碧空如洗,雁陣長歌,兩行熱淚悄然滾落陳克秋臉龐。她突然覺得,姐姐和姐夫也許從未離去,他們一直以深情的目光,注視著生生不息的山河大地。

學術支持:褚 銀

(責編:唐宋、任一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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