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英雄滕元興受邀與陸軍某旅“濟南英雄連”官兵視頻連線。黃振宇攝

握著一張密密麻麻寫滿字的紙，95歲的老英雄滕元興端坐在病床旁的一張椅子上。

春節前夕，北部戰區總醫院一間病房裡，滕元興正等待和陸軍某旅“濟南英雄連”的官兵視頻連線。得知老部隊官兵要通過視頻向他拜年，滕元興早早就開始做准備，特意穿上老式軍裝，一遍遍整理軍容。

“兒子，再幫我看看風紀扣有沒有系好……”不顧醫生和家人的勸阻，滕元興執意下床坐在椅子上與官兵“見面”。怕記性不好，他還提前把想說的話寫在一張紙上。

連線開始，滕元興面前的電腦屏幕上，“濟南英雄連”官兵在連隊會議室整齊列隊，向老英雄敬軍禮，齊聲道：“老英雄，給您拜年了……”

望著屏幕上朝氣蓬勃的年輕官兵，滕元興有些激動。稍稍平復情緒，他緩緩抬起右臂，向官兵們回禮：“親愛的戰友們、同志們，我也給大家拜年！在新的一年裡，要做好各項工作，尤其要加強戰備……”

隊列中，“濟南英雄連”中士吳相增凝視著大屏幕，仔細聆聽老英雄的叮囑，想象著這位老兵18歲時的模樣。

前不久，吳相增利用休假時間前往濟南市博物館參觀，在一份寫於濟南戰役前的決心書前駐足良久——

“連長、指導員，我要求完成最艱苦的任務，輕傷不下火線，重傷不哭叫，打下濟南，為山東人民報仇，爭取立功。”

這份泛黃的決心書手掌大小，字跡工整清晰，落款是“戰士滕元興”。一筆一畫，透著一名年輕軍人上戰場前的血性與堅定。

“打濟南時我能有那樣的表現，是什麼原因？”向官兵們講起當年在戰場上的經歷，屏幕前的滕元興語速很慢，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兩條。第一，聽黨指揮。之所以寫決心書，就是要把決心變成行動。第二，勇敢，不怕死……”

1948年9月，濟南戰役打響。戰事膠著之時，時任華東野戰軍第9縱隊25師74團3營機槍連文化干事的滕元興，被調至73團3營機槍連。他主動要求參加敢死隊，並在戰前動員會上以戰士身份寫下決心書，揣在身上。加入敢死隊后，他把決心書交給指導員，隨時准備犧牲。

9月24日凌晨，第四次攻城戰斗打響，滕元興和戰友們沖向城牆。班長李永江率先爬上雲梯頂端，但雲梯高度不夠。危急時刻，滕元興攀至李永江身下，李永江踩著他的肩膀登上城牆。城內巷戰中，滕元興被敵人的手榴彈炸成重傷。戰后，他被老鄉抬回家裡救治。治療期間，部隊以為滕元興已經犧牲，認定他為烈士，並追記一等功。幾個月后，身體康復的滕元興輾轉找到74團，跟隨部隊南征北戰。

滕元興身后的桌子上，擺著一本畫冊——《濟南戰役老戰士風採》。2021年，得知“烈士”滕元興依然健在，該旅派負責旅史編纂工作的一級上士雷成盛，赴遼寧沈陽慰問老英雄。那一次，雷成盛帶給滕元興的禮物，就是這本畫冊，集納了100位參加過濟南戰役的老戰士不同時期的留影。由於畫冊編纂時間較早，並未收錄滕元興的照片和資料。滕元興的兒子滕偉東告訴筆者，父親對這本畫冊愛不釋手，想念老戰友的時候就拿出來翻看，住院時也要帶到病房。

“人民空軍成立時，我被選為第一批飛行員。飛行時間少、經驗不足，全靠著技術加勇敢，我在抗美援朝戰場擊落、擊傷敵人兩架飛機。”講述成為空軍飛行員后的經歷，滕元興隻用了寥寥數語，而屏幕另一端的年輕官兵，分明感受到一名軍人面對強敵時敢打必勝的血性膽氣。

“老首長，我們一定以您為榜樣，苦練殺敵本領，時刻准備為祖國和人民去戰斗。”“濟南英雄連”第42任指導員龐莽，將2020年參加抗洪搶險任務時，全連官兵寫下的一份特殊決心書舉到鏡頭前。

屏幕上，滕元興看到一件泥漬斑斑的救生衣，上面寫著——“請黨組織把我們放到最危險、最需要的地方，哪裡有險情，我們就向哪裡沖鋒。‘濟南英雄連’全體官兵。2020年7月12日”。這段話下方，簽滿了連隊官兵的名字。

“這些年，連隊官兵持續發揚光榮傳統，連隊建設不斷取得新的進步。”龐莽向滕元興展示連隊獲得的獎杯、獎狀和錦旗，“老首長，近幾年連隊年年被評為‘四鐵’先進連隊，連續3年榮立集體二等功……”

“好！好！咱們英雄連的官兵，個個都是好樣的！”滕元興湊近屏幕，細細端詳連隊取得的各項榮譽。

“請您放心，我們一定繼續弘揚老一輩英雄模范的戰斗精神，敢打必勝！”“濟南英雄連”全體官兵誓言錚錚。

“我對你們寄予很大期望，希望你們為黨和人民再立新功！”老英雄坐在椅子上，腰杆挺得筆直，再次向官兵們敬了一個軍禮。

“老首長，我們已經把您的資料加進新版《濟南戰役老戰士風採》了。等印制出來，我們再去拜訪，把新畫冊送給您。”龐莽說。

“好，說定了，我在沈陽歡迎大家！”

告別時刻，老英雄和年輕官兵許下一個美好的約定。（徐藝洋、榮俊運、趙前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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