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家書傳情的年代

在我的“百寶箱”裡,有一本被磨得紙邊發毛的家書集,封面上寫著“塵封的記憶”。盡管這些家書已年代久遠,但每當我翻開它,一件件往事便歷歷在目。
1987年11月,18歲的我到新兵連不久,收到了一封家書。那是父親寄來的信。“兒啊,聽說你那裡零下35攝氏度,我難以想象你們是怎麼過的。你要穿暖和點,和戰友們處好關系,多干活,給大家留個好印象。”當時,看著這封信,我不禁流下了眼淚。
我的老家在河北農村。父親因工傷落下終身殘疾。我入伍離開家前,他一瘸一拐地把我送到大門口,對我說:“到了部隊就捎個信回家。”我說:“一定,放心吧。”
到了部隊后,我與家人經常通過書信進行交流。家裡蓋房子、殺年豬、侄子找到工作等,這些消息我都是通過書信知道的。
這一封封家書裡裝著什麼呢?或許是訓練累了的怨氣,或許是高興時匯報的好消息,或許是充滿牽挂的話語。記得新兵連授銜后,給我們每個人發了一個帽徽和一副領章。我們都想給家裡寄張軍裝照,文書就到縣城裡請來照相師傅。連隊安排每人照一張,整個連隊要在一天內照完,所以大家商量怎樣照相最快。后來,大家發現敬禮這個姿勢照得是最快的。往家裡寄信的時候,大家就把敬禮的照片同書信一起寄回家。
當時,通信手段不發達,大家日夜盼著收到家信。說起戰士們盼信來,最有說頭的要算邊防哨所的戰士們。幾年后,我到中蒙邊界的某哨所工作。那裡四面環山,光照時間短。當時,那裡沒有專門的郵車送信,只能靠每月一次採購伙食的車從80公裡外的鄉郵電所帶過來,或者靠上級檢查工作的車捎上來。
上世紀90年代,我所在的邊防連文化設施少,而且隻有一部軍線手搖電話。在那種情況下,真是白天兵看兵,晚上數星星,大家都特別期盼家信。家信一來,大伙兒都要聚在一塊,由來信的那個人念給大家聽。有喜事大家一起高興,有悲傷大家一起難過。
“孩子,你上次來信說,你的一位戰友和他對象吹了,就是嫌他不寫信,現在怎麼樣了?”看著這封1993年的家書,我不禁想起關於一位戰友和對象“短暫分手”的故事。這位戰友文化水平不高,家裡給他介紹了個女朋友。他不會寫情書,隻好請別人代勞。后來,他買了一本字典自己“啃”起來,在戰友的幫助下,文化水平提升了不少。當時交通不便,一封封情書或家書要隔很久才能寄出,再加上為了保密,每次寫信的時候,不敢和家裡多講連隊的情況。這位戰友的女友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一直沒有收到他的來信,誤以為兩人關系結束了。后來,同鄉戰友探親時,把那好多沒有及時發出的信,一起帶回家。這位戰友的女友才知道是怎麼回事,又與他和好如初。
多年后,通信手段越來越好了,手寫的家信也越來越少了。我的最后一封信就是在2000年,也是父親給我的最后一封家書。這封信是我大哥以父親的口吻寫的。那時,父親得了腦血栓,路走不動了,說話也不清楚了,寫信只能讓我大哥代筆。即使是這樣,他也沒忘在信中鼓勵我好好工作,讓我不要想家。
那天,我把家書集拿出來。兒子看到了我那些信封上的郵票,讓我送給他收藏。我與他將信封弄潮濕,揭下那一枚枚郵票,放在他的收藏夾裡。我們一邊整理郵票,兒子一邊聽我講那關於家書的一件件往事。看著他專注的眼神,我好像也回到了那個家書傳情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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