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飛之后重新轉到空中領航專業，學員阮志榮格外珍惜再次登上飛機的機會，一有時間就向戰友請教。段承志 攝

從飛行學員到地面學員，停飛之后的王志彬每一次訓練都拼盡全力。圖為王志彬正在進行單兵戰術課目訓練。楊銘金 攝

夢想的力量有多大？“如果一個人還有夢想，那麼他就還年輕﹔如果他沒有了夢想，即使20歲，他也已經老了。”

20歲出頭，有夢想、有熱情，正是勇於追夢的年紀。在陸軍航空兵學院有這麼一群學員，他們曾是千裡挑一的飛行學員，卻無奈在培養過程中由於種種原因被淘汰停飛。在幾乎已經觸摸到藍天的時候“夢想折翼”，是就此服輸還是振翅奮起？今天，就讓我們走近這個特殊的群體，品讀他們的成長故事。

“接到停飛通知的那一刻，我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聽到連長宣布完停飛命令，學員張慶港怔在原地半天沒有回過神。盡管做了好幾天心理准備，但還是一陣揪心的痛。隊裡要求他們當天就搬離飛行員宿舍，上交一切和飛行學員有關的衣服、配飾和裝備。“脫下飛行服的那一刻，感覺好像脫下了一層皮。”

外面脫下一層“皮”，裡面的心也在“淌血”。前不久剛停飛的學員張斐涵說：“接到停飛通知的那一刻，我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張斐涵是今年4月初被停飛的。這是飛行學員轉入實裝訓練階段前的最后一次考核，他的文化課成績、體能考試都順利通過，在體檢時卻被查出有些問題。醫生對他說，“肯定無法飛行。”

醫生的話還未說完，張斐涵就覺得自己兩腿發軟，耳朵裡什麼也聽不見了。

“我已經忘記是怎麼回到學校的，給父母打電話，就是不停地哭。”從小很少生病的張斐涵，從醫院回來后高燒了兩個多星期。“那些日子，我一度感到萬念俱灰，每天就是躺在床上，連飯都不想吃。”

也難怪張斐涵如此傷痛。他從高三開始參加體檢，先后通過初選、復選、定選，身體和心理品質檢查加起來170多項指標，有一項過不了關就得被淘汰。將近10萬人報名招飛，最后隻有1000多人能過關，可謂真正的千裡挑一。

今年，和張斐涵同時被停飛的學員有幾十人，他們有的是因為文化課成績不達標，有的是體能不合格，有的是體檢不過關。

學員臧政是因去年期末考試課程不及格被停飛的。當時考試成績出來后，學員隊干部告訴他，“不一定會停飛”。

隊干部的話給了臧政一線希望。從那天起，他開始拼命復習功課、訓練體能，希望能在下一階段考核中取得好成績。

“我就是想飛，想當一名飛行員。”臧政做好了一切准備，唯獨沒做好停飛的准備。考核前兩天，通知下來了，他和另外幾名學員同時接到命令，不用參加考試了。

“有種前功盡棄的感覺，以為自己還能再搏一搏，沒想到夢想就此破碎了。”臧政的眼神中難掩失落，“一次駕駛飛機的機會都沒有，就這樣結束了。”

“隻要有一顆追夢的心，何愁找不到飛翔的天空”

學員王桃一停飛之后，每次見到昔日的同學走來，總是不自覺地躲在一旁或是繞道而走。“感覺自己是個失敗者。”那段時間，他整個人處於一種“魂不守舍”的狀態，有時候猛地回過神，發現已經呆坐了一個多小時。

回家的念頭在王桃一心裡瘋長，“不是想逃離，就是想回家看看。可能回家就是人受了委屈之后的一種本能。”

停飛之后的學員有一次重新選擇專業的機會，學員余磊磊選擇了導航工程專業，和另外一部分青年學員混編到一個隊。

“感覺很不適應，一切都要重新開始。”余磊磊之前的學習成績不錯，可換了新專業，第一堂《高頻電子線路》課就讓他聽得雲裡霧裡。

“學員們現在思想尚處在不成熟階段，有時一次失敗往往會在他們心中留下‘自己很差’的錯覺。”教導員張湖知道學員們這個時候最需要關心和鼓勵，他就每天變著法跟他們聊天，開導他們。不僅如此，他還引導其他學員主動“送溫暖”。

“隊干部每一句鼓勵的話，戰友們每一個溫暖的舉動，都給了我再次奔跑的力量。”余磊磊決定報考研究生，當不成飛行員也要去學相關專業。

為了迎頭趕上，余磊磊給自己制訂了嚴格的學習計劃，每天早飯就去食堂買個面包，邊啃邊背英語單詞﹔周末集中整塊時間鞏固復習，連著幾個月沒有外出。今年4月，余磊磊順利考上了空軍航空大學飛行器設計專業碩士研究生，實現了彎道超車。

“不僅余磊磊，還有不少停飛學員在挫折中奮起，重新找回了奔跑的力量。”這一年多，學員張斐涵已經轉到新專業，為了將來當上空中機械師努力而學習著，過得充實而快樂。臧政也來到新的學員隊，在前不久學院運動會上，他負責本隊的開幕式表演並取得優異成績，這讓他感到小有成就。他們在不同的領域都有了各自的成長。

去年，王桃一作為區隊長帶隊參加上級組織的“百連萬人條令比武”，斬獲第二名。凱旋時，全院官兵夾道歡迎，他身披大紅花邁進學院大門。校領導微笑著和他握手，戰友們歡呼著與他合影，“那一刻，我感到做一個敢於拼搏、勇於進取的軍人最光榮。”

“回過頭看，停飛這件事可以打敗很多人，但也可能成就很多人。”前不久，學院組織讀書文化節，停飛學員劉陽波來到圖書館，無意中看到自己過去一年的借閱記錄被“張榜”公布：“77本書，超過98%的讀者。”數字的背后，是劉陽波一年來在學習道路上比別人更多的辛勞，和更多的收獲。“停飛不能停了志氣，隻要有一顆追夢的心，何愁找不到飛翔的天空。”

“有時候換一種選擇，生活可以同樣精彩”

與轉到地面專業的停飛學員相比，周曉洲覺得自己是幸運的。去年，學院新開設了空中領航專業，包括周曉洲在內的20名停飛學員有機會重返藍天。

什麼是空中領航？電影《飛馳人生》中有這樣驚險一幕，男主角駕駛賽車飛馳在巴音布魯克的魔鬼山道，副駕駛位置上的領航員不停地為他通報路況，使他能更專注駕駛，順利駛過一個個急轉彎。

“如果說地面領航員是和路作斗爭，空中領航員就是在和風作斗爭。”周曉洲回到熟悉的單位，登上昔日駕駛過的直升機，盡管不能親自駕駛，但重新穿上摯愛的飛行服和戰鷹一起翱翔藍天，他心中有一種失而復得感，“很慶幸，還能重拾夢想”。

人生的道路很長，不知道什麼時間會遇上幸運。對周曉洲來說，幸運來得如此突然。

“領航好比副駕駛，要實時確定直升機在空中的方位，腦子一刻也不能放鬆。”前不久，周曉洲首次進行夜間空域飛行訓練。登機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他緊了緊安全帶，心裡不由得有些緊張，“夜間飛行，很難依靠地貌地物判斷飛行位置，對空中領航員來說是一個考驗。”

夜黑如墨，耳畔唯有戰鷹轟鳴。抵達空域后，周曉洲的任務就是確保直升機不飛出空域，以免發生危險。他朝兩側窗戶看去，800米左右的高度，地面上隻能看到一塊塊光斑，他不停地對照手中的地圖和領航計劃，想找到熟悉的地標——大公路。

“夜晚車少，判斷不出哪個是大公路，必須另想辦法。”周曉洲迅速轉換方法，通過無線電方位線和飛行時間判定出當前位置。“距空域邊界隻有1公裡，左轉180度掉頭。”經過他的提示，飛行員快速操作，直升機的防撞燈在空中劃出一個紅色的半圓，及時飛回了空域。訓練持續到凌晨，周曉洲的腦子始終處於緊繃狀態，不敢有絲毫放鬆。

“空中領航專業是很多細小繁雜的東西融合起來的。以前手握駕駛杆，更多精力在當時的飛行狀態，現在成了‘副駕駛’，鍛煉的是靈活的判斷能力和迅速的計算能力，需要比飛行員看得更遠、更靠前。”學習新專業一年多，周曉洲不管對新專業還是對自己的人生都有了新的認識，“人生其實就是這樣，有時候換一種選擇，生活可以同樣精彩”。

其實，不管是重返藍天還是從頭再來，人生沒有失敗者，隻要有所學、有所獲，有所成長就是好樣的。我們相信，不管一時的停飛給這群年輕人帶來什麼樣的影響，他們還是會繼續成長。有一天當他們回望人生，會看見青春的亮點和痛點鋪滿沿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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