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裡,梅花開。梅花於我而言,意義不同於其他花草。概言之,原因有二。其一,我是二月生人﹔其二,南京以梅花為市花,而這滿是梅香的金陵城,恰也是我的生養地。
冬折一枝二月梅,伴冰伴雪候春歸。南京的冬季,臘梅常見可得。小時候,下學回家路上喜歡折梅枝,拿回了家,在廢舊玻璃瓶中蓄上水,將梅枝沒入其中,可以開上些時日。春暖了,花雖敗了,香味還在,將花瓣封存在瓶子裡,把屬於冬夜的清雅帶入下一個季節。這樣的情節留在腦海裡,往往掠影了嬉皮打鬧的閑情,卻也留住了折梅存香的雅致。以至於,每年都會有,折一枝梅,存一縷香。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再后來的日子裡,我成了現役軍人,有了多個“第二故鄉”,每每入冬下雪,不自禁會想到故鄉的梅花。因職業所系,冬季回不了家鄉是常有的,就會請長輩親友折寄幾根梅枝過來,以備存留。其實,這也不全然是偏好,而是把繚於心口,止於唇齒的思鄉之情寄托在了梅枝之間。聞一縷梅香,思一方水土。
對梅花的情節也是對鄉土的情節,這種情節相比於秦淮河的水、雞鳴寺的鐘、明城牆的磚、剪子巷的路是一樣的,只是那些眼觀身感的事物,因為沉疊著歷史,顯得過於厚重,隻能抽象賦意,不能形象入情。在由南到北的輪轉中,我這個離鄉背井的金陵客,總免不了以梅花之類小物件來寄托念想,雖難免俗,但這種不濃郁、自經久的梅香,卻也能淡如鄉愁。
人的情愫是奇怪的,對著一枝一梅也能感慨萬千,推究溯源,梅香不是關鍵,思鄉才是重點。他鄉和故鄉,一字甄別,心境尤遠。興許,離鄉的緣由以千百計數,返鄉的目的則一念成執,不貪念過多,隻盼看上一眼故鄉的山水人文,渴求能從中獲得一點直面未來的“能量地氣”。每一個獨一無二的生命裡都有著自己的鄉愁,這些或百轉或千回的段錦是自己的獨家記憶,也是見証時代的最佳序曲。
心鄉一瓣,美美與共。很多時候,並不是成年了就不再念鄉眷土,而是期望從自己嘴裡吐出的字、發出的聲,能有那麼些和軍人使命相等稱的重量。
明朝《警世賢文》中有警示:“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梅以言志,花且有其格,人當存風骨。軍人向來以果敢著稱,一時的憶舊情長可以,長久的溫婉靡靡不行!當我們的思鄉情緒鶯飛草長得時候,就該自覺想到入伍的誓言、父老的囑托,以一家換來萬家圓的博大心鄉去並蓄“身在異鄉為異客”的心結。同時,將日月相印的鄉土情深埋心間,把精力聚焦在“能打仗、打勝仗”的目標上,凝注於“訓為贏、練為戰”的任務中,以傲雪寒梅的“精氣神”去投身到冬練三九的訓練熱潮中,不畏生死、不怕苦難、勇於擔當。
花是南京的梅,香卻是中國的味。鄉是育人的土,國更是軍人的心。梅香隻一縷,心鄉則無域,軍人的心鄉是不局限於一地一隅的,而是駐守神州大地的。因為,國即是家!
在他鄉,我又聞到梅香了,這一縷香不僅入了心,還沁到青山綠水中,筑入中國夢中來。
(來源:中國軍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