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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旗-7”地對空導彈總設計師鐘山——

“忘不了沒有空防的痛”

2018年11月16日08:45 | 來源:解放軍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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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山怎麼也沒想到,在即將知天命的年紀,迎來了一個春天——

那一年,他參與研制的某工程任務受到全國科學大會表彰﹔

那一年,他有幸率團走出國門參加國際會議,與世界科學家同台交流﹔

那一年,他不敢想、不承想的事情都發生了。

那一年是1978年,我國改革開放號角吹響的一年。

雖然過去了40年,但回憶過往,“紅旗-7”地對空導彈總設計師鐘山依然感慨萬千:“那是我們軍工人的春天,所有人仿佛一下子都蘇醒了。”

那一年之后,鐘山帶領團隊再攀高峰,使我國“紅旗”系列防空導彈不斷取得突破,成為我軍重要的防空利劍。

“能夠把導彈搞上天,是那時唯一的想法”

沒有空防的痛,鐘山這輩子都忘不了。

抗戰時期,日軍對成都實施狂轟濫炸,老百姓傷亡慘重,財產損失無數。

“那時候的空防幾乎不起作用!”回憶起當時慘烈的場景,鐘山記憶深刻。也就是從那時起,“沒有空防就沒有國防”的“痛”深深烙在鐘山心裡。

投身國防,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大學畢業后,鐘山以優秀畢業生的身份被選調到新組建的國防部第五研究院二分院。

“后來得知自己是參與導彈研究,我興奮得整夜睡不著。”鐘山起身走向書櫃,小心翼翼地將一輛發射車模型放在辦公桌上,飽含深情地告訴記者:“這就是我曾參與研發的‘紅旗-1’——我國第一代地對空導彈。”

隻有經歷過戰火的人,才能讀懂和平的意義。年少時的這些記憶,一直激勵著鐘山那一代人潛心研究、艱苦創業。

為了盡快掌握導彈的設計工藝和重要部件的工作原理,鐘山和設計人員爭分奪秒地攻關,常常吃住在車間。鐘山的愛人曾埋怨過他:“家是旅館,車間才是家!”

“沒有國外支持、沒有經驗可以遵循。”鐘山回憶說,當時不少工作人員在車間圍著設備無從下手,研制工作一度陷入困境。

那年年底,周恩來總理在人民大會堂宴請國防技術專家,勉勵大家自力更生、艱苦奮斗,把導彈搞出來。這讓鐘山更加堅定信心:“要想發展尖端技術,必須自力更生。”

“能夠把導彈搞上天,是我那時唯一的想法!”鐘山說。

地空導彈的特點是以高速度、高過載的導彈去攔截天空中高速運動、靈活機動的小目標。因此,如何以制導和控制為核心,使導彈快速接近並遭遇目標,適時起爆、擊毀目標,成了防空技術的難題。

“要知道梨子的味道,你就得親口嘗一嘗。”那段時期,鐘山以“紅旗-1”地對空導彈總設計師的身份到工廠車間,與工人一起上班,參與零件的拆裝。遇到復雜設備,他就和設計人員一起探討,學習設計原理和工藝技巧。

經過艱苦的攻關,鐘山攻克了數十個關鍵技術難題,不少參數達到了當時世界先進水平。1964年底,“紅旗-1”地對空導彈研制成功。

“紅旗-1”地對空導彈的研制成功,使我國形成了一條能生產並裝備部隊的地對空導彈生產線,使我國具備了獨立生產全套武器系統的能力。這些,離鐘山“強大空防”的夢想又近了一步。

“尖端武器是買不來的,國防隻能靠自己”

1978年,我國實施改革開放政策,改革開放的春風加快了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也拓寬了我國軍工人的視野。

當年,鐘山率團赴法國參加國際遙感技術會議。此行讓鐘山大開眼界的同時,也讓他深深地感受到,我們的防空武器太落后,無論從技術還是元器件上,與發達國家的差距都有很長一段距離。

當時,法國的“響尾蛇”防空導彈憑借技術和戰術優勢,風靡全球。起初,我國也想引進,但面對高昂的費用和其他原因,最終隻能望而卻步。

“作為一個大國,尖端武器是買不來的,國防隻能靠自己。”1980年5月,鐘山被任命為“紅旗-7”地對空導彈總設計師。

“7”不是簡單的數字疊加,而是一次更新換代的跨越發展。“紅旗-7”地對空導彈不僅作戰空域從高空擴展到了低空、超低空,作戰反應時間也大大縮短。

設計論証期間,鐘山帶著團隊開始奔波於全國各地,一年內走遍了上百個工廠和研究機構。

一次,鐘山在工廠談完工作已是深夜,當時旅館沒有多余房間。正當工廠領導犯難時,卻發現他們早已在會議室打起了地鋪。“工作第一,其他的都不算什麼。”鐘山對待工作嚴格要求,但對生活卻一貫從簡。

在一次打靶飛行試驗中,國外某型地對空導彈竟然打出“六發一中”。這讓不少科研人員心裡犯起嘀咕,別人那麼好的裝備隻能打出這個成績,而剛剛起步的我們能有多大突破?

“要善於思考、敢於創新,走別人沒有走過的路。”在鐘山看來,做科研絕不能迷信國外,要在吸收、借鑒的同時,走出一條符合國情的科研之路。

在鐘山的倡導下,研制團隊根據掌握的現有技術,進行科研攻關。例如,改變集成電路及印制板,使指令執行時間、功耗進一步縮短,成功達到當時技術水平。

功夫不負有心人。歷時多年,“紅旗-7”地對空導彈成功定型,並陸續裝備陸軍和空軍部隊,成為我軍裝備的第二代防空導彈系統,增強了我國低空和超低空的防御能力。

“一輩子獻身國防事業,是我的‘詩和遠方’”

雖然退休很多年,但鐘山沒什麼事都會到辦公室轉轉。

“在這裡,心裡踏實。”他說。那時候鐘山的家人隻知道他在研究所工作,至於干什麼,無人知曉。

鐘山的愛人陸惠德是一位教師,由於鐘山不是出差在外,就是連夜加班,生活的重擔就壓在她一個人的肩上。

一次,同事去鐘山家匯報工作,誰知在過樓道時被一位搬煤球的中年婦女擋住。當時天氣很熱,這位中年婦女顧不得擦拭汗水,一個人用木板托舉著好幾塊煤球,一步三歇地往樓上走。后來才知,她竟然是鐘山的愛人。

在研發“紅旗”系列導彈期間,科研人員內部流傳著一句順口溜:“搞導彈的不如賣茶葉蛋的。”

原來,當時個體小商販賣茶葉蛋每月收入100多元,而作為總設計師的鐘山每月工資也不過如此。有同事就調侃:“跟著鐘山干,都是窮光蛋。”鐘山笑道:“就是窮光蛋,也要拼命干。”

導彈要定型,必須在惡劣條件下,經歷多次試驗才能“過關”。

戈壁灘是他們必闖的一道“關口”。戈壁灘上環境惡劣,即使躲在封閉的帳篷裡,沙子也會吹進來,“飯吃第二口,就能硌到牙”。鐘山帶著試驗團隊,在戈壁灘一待就是好幾個月。

一次,在對某型導彈進行試驗驗証時,打出的導彈竟然一連幾發都失利。更糟糕的是,由於長期高負荷工作,鐘山累倒了被送進醫院。

“人生能有幾回搏,此時不搏待何時?”住院期間,鐘山瞞著醫護人員把材料帶在身邊,隻要身體稍有恢復,便開始工作。遇到設計人員匯報工作,他一邊打吊瓶一邊主持會議,儼然把病房當成了辦公室。

踏遍青山人未老,千裡征途意猶酣。鐘山先后擔任過我國多種型號的防空導彈總設計師,更是在喜壽之年,出任奧運安保工程總設計師。他笑著說:“一輩子獻身國防事業就是我的‘詩和遠方’!”

“什麼是幸福?當你一生追求的事業成為現實,當你的付出能夠為國家作出貢獻,這種經歷是人生最大的幸福。”臨別之際,鐘山說出了這句人生感悟。(錢曉虎)

(責編:趙苑旨(實習生)、羋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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