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戈拉的大風歌
——西部戰區空軍某高原雷達站
秋天是什麼色彩?金色的、火紅的、翠綠的……秋天本是絢麗繽紛的水彩,但在西部戰區空軍某雷達站官兵眼裡,卻是黑白色調的水墨。
雷達站位於海拔4588米的多戈拉山,在祖國西陲的邊境線上,處在兩山之間的風口。年平均氣溫零下10度,風力最大10級,常年飛沙走石,寒風徹骨。漫長的冬季從每年9月至來年的4月,高原草甸隻在短暫的夏天出現一片淺綠,但很快就被寒風帶走。雪的白、草的黃、石的黑,構成這裡大地的主色調。
深秋,在多戈拉大雪封山前,我們踩著風雪來到這裡,認識了這些常年與風斗智斗勇的官兵。高原的風,粗獷而豪邁,雕刻出這樣一群堅毅的雷達兵。
風雪湮沒不了的足跡
前往多戈拉的道路異常艱險,我們從休整點出發,翻越多個4000米以上的山口,歷經3個小時跋涉,行程200公裡,方才抵達陣地。 山勢起起伏伏,山路曲曲折折,時有暗冰,顛簸急轉,加之高原缺氧,讓人頭痛欲裂,腸胃好似翻江倒海。 這條路,駕駛員四級軍士長王留偉再熟悉不過。他來到多戈拉已有9個年頭了。每個路口、每個轉彎閉上眼都知道。但每次上路前,他都要精心准備。后備箱裡隨時都有防滑鏈、千斤頂、備用輪胎等救急工具。
2008年10月底,駐地發生罕見的暴風雪,氣溫驟降到零下20度,刮起9級大風,陣地積雪超過1米,飲水告急,給養告急。 王留偉和兩名戰士駕駛一輛東風車,滿載給養,緊急上路。天昏地暗,風雪交加,雪粒扑打著車窗,打開前霧燈,前方僅能看到10米。 汽車好像波濤中的小船,一路摸索著前行,在距離陣地80公裡的一個山麓轉彎處,被雪擋住了。積雪齊腰深,眼前白茫茫一片,三人下車掄起工兵鍬拼命刨雪。
寒風刺骨,打在臉上像刀割一樣疼。1米、2米、10米、20米,刨了4個小時,終於挖出了一條長達400多米的雪路。冷風吹干了額前的汗水,結起了一層白色的鹽霜。 然而,正當他們准備啟程時,卻發現前擋玻璃上起了一層冰,把雨刮器凍住了。
往前進,視線被擋住,路上有暗溝。留在這裡,氣溫又越來越低,前不著村后不挨店。兩天前有地方長途車司機因車輛拋錨,被寒冷的天氣奪去了生命。關鍵時刻,王留偉看著手中點著的香煙,急中生智,他打火加熱車載點煙器,用點煙器烤化雨刮器上的積雪,雨刮器重新動了起來。
東風車在風雪中步履蹣跚。經過12個小時行程抵達陣地,此時,王留偉一下車,就累倒在地上。
像這樣的生死歷險在雪山陣地司空見慣,風雪湮沒不了雷達兵的足跡。部隊長劉世國給我們講起了這個站的來歷。
50多年前,為了國土防衛作戰的需要,駐守在東南沿海某地的一群雷達兵官兵高唱著“毛主席的戰士最聽黨的話”一路向西,跨越大半個中國,來到雪域高原擔負邊境的空防任務。
后來,由於形勢的變化,這支部隊留了下來。任務從最初的支前作戰變成為扎根邊疆。這批人也成為第一批高原雷達兵。
“當年,道路不通,老一代雷達兵風餐露宿、臥冰踏雪,在一處處無人區矗立起鋼鐵陣地,今天,我們又怕什麼呢?”戰士們這樣說。
“我們是高原的雷達兵,雪域邊關有我們矯健的身影/把崗位當戰位,視陣地為戰場/爬冰臥雪甘吃苦,赤膽忠心衛長空/天線凌空轉,電波四方傳……”陣地上,官兵們又高唱起了這首《高原雷達兵》,歌聲隨著風兒飄揚,豪情萬丈。
時刻捕風捉影的眼睛
“我叫高風,高山的高,大風的風!”站長高風這樣作自我介紹。 這個80后的站長,畢業就來到了多戈拉,從排長干起,又在站長崗位上戰斗了4年。
在這裡,沒有內地雷達站繁忙的航線,卻必須隨時神經緊繃。高風說:“天空是我們的藍色的國土,我們就是神聖的哨兵,任何風吹草動都必須提高警惕!”
去年底的一天,雷達顯示屏上,邊境線附近突然出現幾批綠色的目標。
高風果斷下達作戰命令,並立即將情況上報上級指揮所,上級派出我方戰機起飛處置。
雷達飛轉,機警地追蹤監視著空中態勢。就在這時,一部雷達發生故障,天線停止轉動。
“令2號雷達接替1號雷達,繼續掌握目標!”高風一邊下達接替命令,一邊帶領雷達技師搶修,1號雷達的天線發射機正常,但短時間內無法使其全角度的旋轉。
戰斗緊急,刻不容緩。此時,陣地上突然刮起了7級大風。
“除值班員外,所有人員帶背包繩集合!”高風的聲音格外響亮。 大風嘶鳴,官兵們把背包繩一端綁住天線,一端系在腰間。眾人躬著腰,頂著狂風,牽動著天線轉動。
空中戰機警戒戰斗持續了4小時,他們在寒風中負重走了4小時。任務結束,官兵們一個個雙手、雙腳都被凍得失去了知覺。
“隻要戰斗警鈴響起,任何困難都必須克服!”這是高風常給戰士們說的話。
雷達技師何健坪和張金華不會忘記風雪中的抱團取暖。
那一年冬天,氣溫達到了零下20度。凌晨兩點鐘,露天架設的某型雷達,天線忽然停止轉動。經檢查是雷達水冷系統的水鉸鏈斷裂,這個故障在雷達的底盤上,維修時需要趴在地上,鑽進狹小的空間操作。
此時,陣地上刮起9級大風。天寒地凍,雷達技師何健坪和張金華隻能輪換排故。大風吹得兩人瑟瑟發抖。冰冷的水滴順著水鉸鏈滴下來,把他們的手凍傷,留下淡淡的傷疤。
使命是旋轉的天線,那麼信念就是堅實的底盤。風雪中,官兵留下了太多堅守的故事:90后指導員劉翔上任后不久,在一次演習中,他因神經性偏頭痛,被緊急送往醫院搶救,兩天后,他又堅持回到陣地﹔指令標記員李銀因任務需要,未能在奶奶彌留之際,見上最后一面﹔油機員侯新新家屬來隊,他在陣地上堅守到任務完成,讓妻子在休整點等了18天﹔操縱員鄭義招在妻子生產期間仍然堅守崗位……
破冰而出那一抹新綠
一眼就能認出誰是高原雷達兵:皮膚黝黑,嘴唇發紫,雙手冰冷紅腫。高原風雪,在他們稚嫩的臉上刻下了與年齡不相符的滄桑。誰能想到,這樣一群戰士,60%以上都是90后呢?
他們愛唱歌、彈吉他,愛玩愛鬧,渴望愛情,一雙雙年輕的眸子裡,閃動著對新鮮事物和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
指導員劉翔來到連隊后,積極與駐地政府聯系,要把互聯網連入營區。最初,他提出這一提議后,引來質疑。但劉翔說:“在網絡時代我們必須學網用網,否則就會被時代所淘汰。”
如今,光纖已拉進了雪山裡的宿舍,戰士們打開電腦就能與親人視頻連線,大雪再也不能阻隔他們與親人的聯系。
正是這些年輕的戰士,展現出敢於創新進取的勇氣。
幾年前,陣地安裝了新型雷達,該型雷達較之老式雷達從原理到體制有了較大變化,新裝備手冊就有3大本,連開關機都要從頭學起。
地上有了新裝備,本來是好事,一時間有的戰士卻變得束手束腳。許多新功能不敢用,不敢碰﹔理論背得很好,遇到實際操作時,卻不知道如何充分發揮裝備性能。經過一番反思分析,原因就是一個“怕”字:一是空情保障不允許差錯,怕出錯﹔二是新裝備是寶貝疙瘩,怕弄壞。
如何克服這個“怕”字?高風提出,要勇於“試錯”和科學“容錯”:新裝備和老裝備、新手段與老手段同步使用,功能一個一個地試,數據一個一個地核,逐步摸清裝備的性能﹔每一次“試錯”都制訂科學的防范措施,一旦出現差錯,立即“恢復重啟”,確保萬無一失﹔每一次處理空情都用DV拍攝,便於復盤研究,訓一次進一步。
他們堅持訓戰合一,以訓促戰。隻要有演習,就會主動請戰,派人參加,在演習中磨練實戰的硬功。他們還結合陣地戰備特點、演習任務,歸納總結出很多訓練方法,為雷勤保障打下堅實的基礎。
這些大膽的嘗試和緊貼實戰的訓練,使得該站的戰斗力大幅提升。2014年,該雷達站被上級評為軍事訓練一級單位。2015年,被評為優秀執勤分隊。
四級軍士長焦陽生在吉林,他在這個雷達站已有10年了。讓陣地上種出綠樹一直是他的夢想。
由於陣地極寒,綠樹一直無法存活,一代代官兵為此付出了努力,但都以失敗告終。焦陽從互聯網上查閱了資料,還專門向當地藏民請教,他在陣地前搭起了一個小型塑料棚,種上幾株旱柳苗。
雪山腳上有個湖,他發現每年夏天的時候,湖邊一些鳶尾花長得很好,就引用湖水澆灌。結果,他的幾株綠苗越長越好。這讓焦陽興奮不已。
直到現在,焦陽還在不斷嘗試、學習更多的辦法來種植更多植物。焦陽說:“一點綠色就是一點希望,我們要讓這裡充滿生機和活力。”
(蘇嘯)
分享讓更多人看到
相關新聞
- 評論
- 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