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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中,閱讀驗証著我們依然是人類

2017年05月12日08:31 | 來源:解放軍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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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類的著書史和焚書史幾乎是同時被記載下來的。無論是秦始皇的焚書坑儒,還是中世紀西方宗教裁判所焚毀“異端思想”的書籍……都是出於對一本或一類書表述的思想或事實的仇恨與懼怕,企圖通過焚書來達到鉗制、禁錮思想甚至恐嚇的目的。這把邪惡之火,給人類歷史留下了深深的傷痕。

  1933年3月10日,印刷機的發明地——德國柏林可悲地淪落為書籍的墳地。從馬克思到杰克·倫敦,從愛因斯坦到弗洛伊德,從左拉到普魯斯特……一共有565位作家的作品被查禁、被焚燒。理由隻有一個:清洗“所有非德國元素”。更可悲的是,參加焚書的不僅有不學無術、涉世未深者,還有不少學識淵博、名聲赫赫的大家參與其中,成為他們永遠無法洗刷的污點,如哲學家海德格爾、詩人恩斯特……

  隨著戰爭的爆發,納粹德國軍隊不僅動手殺人而且四處放火——僅歐洲被焚燒的圖書館就達千余座。臭名昭著的戈培爾曾得意洋洋地宣稱:“這把火不僅讓我們看清楚舊時代的窮途末路,也同時照亮了新時代的光明前途。”據統計,在二戰中毀滅於戰火的書籍,超過1億冊。

  面對這種踐踏文明的暴行,美國圖書館協會在題為《書與戰爭》的文章中問道:“倘若希特勒用《我的奮斗》鼓動幾百萬人去為偏執、壓迫和仇恨而戰,我們難道就找不出幾本書來喚醒更多的人去抵抗他們嗎?”

  而美國軍隊推出了另一種與彈藥、被裝、糧食等一道納入軍供系統的特殊軍需品——“圖書”。二戰期間,美軍共將2億冊圖書送往前線,創造了堪稱傳奇的書本參戰記錄。美國圖書出版界成立的“戰時書籍委員會”,明確提出了“書是武器”的響亮口號。他們首先開展了一個“勝利募書”運動,在兩年間為前線軍隊募集了近千萬冊書。但由於書籍來自各界,品質不一,有些內容並不符合官兵胃口,有些精裝書因為太厚,戰場上難以攜帶。於是,從1943年開始,美國各大出版公司和軍方開始合作,創造出被譽為出版史上革命性的成果——“戰士版”圖書。

  何謂“戰士版”?首先,其版本是按照制式軍服的口袋設計的,其大小、厚薄、寬窄,正好方便地裝進軍裝口袋﹔其次考慮到戰場環境、照明等條件,書的排版、字號、行距等均有特別的要求。當然,最重要的是內容的企劃,其步驟是出版商挑選,軍人讀者討論,再交由軍方圖書專家最后定奪。選書的標准是多樣化的,最受歡迎的是各種小說,還有漫畫、詩歌、科普以及勵志類圖書,等等。

  因為前線的需求量太大,軍方要求每月提供50種書,每種印刷5萬冊,也就是說每個月都有250萬冊新書出版。如何才能將其及時送到前線?顯然,圖書作為軍需品,和彈藥、糧秣一起運送,是最快捷的方式。當時的《紐約時報》報道說:“在日本殘存部隊在塔拉瓦環礁被殲滅的同時,便有書籍用降落傘空投到(美軍)前哨部隊。”《先驅論壇報》也寫道:“陸軍佔領布雷斯特,吉普車上、醫藥箱裡……到處都是書。”

  著名藏書家黃裳先生二戰時是美軍的隨軍翻譯,據他記述,雖然是烽火連天的戰場,可軍中士兵竟然可讀到最新的《時代》《生活》等十幾種雜志,還有狄更斯的小說、戲劇集,甚至還自辦報紙刊登散文。

  在漫長而殘酷的戰爭中,這些書所產生的作用,並不亞於彈藥、糧秣。諾曼底登陸大戰在即,盟軍總司令艾森豪威爾所關注的一個問題,居然是100萬冊剛剛出版的“戰士版”圖書能否按時送到﹔登陸戰中,奧馬哈海灘因傷亡慘重而被稱為“地獄海灘”。但隨軍記者卻記錄下這樣的場景:受傷的士兵在海灘盡頭的峭壁下,看著剛用降落傘投下來的書,等待醫務兵的到來……

  “沒有文化的軍隊是愚蠢的軍隊。”這是偉人用直白的話語所講述的真理。在二戰最艱難的1943年,一本迄今已經出版了5億多冊的童話書《小王子》風靡一時,作者是法國人聖·埃克蘇佩裡。這位作家還有一個身份是混編入美軍的飛行員。就在這本書出版一年后,他的飛機在一次偵察任務中再也沒有返航。但他留下的一段話卻長久縈繞於人們心中:“在人類厮殺殘酷的戰場上,閱讀圖書的戰士們實際是在驗証一個事實,我們依然是人類。”(鄭蜀炎)

(責編:邱越、閆嘉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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