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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搖滾遇上特種兵

2017年05月26日08:42 | 來源:解放軍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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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當搖滾遇上特種兵 - 解放軍報 - 中國軍網

  南疆戈壁,陸軍某特戰旅“利刃”樂隊的出現,讓一群特種兵與搖滾不期而遇。對於樂隊成員來說,他們已經對這樣的角色轉換駕輕就熟:台上,他們是被粉絲簇擁的搖滾“明星”﹔台下,他們是為戰而生的特種兵。林 燦攝

  南疆戈壁,夕陽洒金。一個半米多高的沙土坡上,幾位年輕人超高的飆音,引來一群官兵火山噴發般的吶喊。

  這吶喊源自一場簡陋至極的演出——台上,沒有聚光燈,沒有舞美特效,幾件樂器縮成一團,沙啞滄桑的歌聲穿過老舊的音箱直鑽人心﹔台下,沒有坐椅,沒有喝彩的道具,沙礫和塵土在風的攪動下,直往人臉上拍。

  2017年3月25日,陸軍某特戰旅“利刃”樂隊迎來了他們的第20場演出。

  像往常一樣,代濤一屁股坐在架子鼓前,腳踩踏板,深吸了口氣,突然一聲尖叫,雙手猛地向下一敲,電音和歌聲在空氣中瞬間交織碰撞,激情四射、忽近忽遠……

  從第一次登台演出開始,代濤已經對這樣的角色轉換駕輕就熟:台上,他是被粉絲簇擁的樂隊鼓手﹔台下,他是一名血性十足的特種兵。

  在這個旅,像代濤一樣,擁有類似雙重身份的還有6個人。4年前,一支軍營搖滾樂隊把他們撮合在了一起。

  當搖滾遇上特種兵,他們之間會擦出怎樣的火花?

  搖滾來了

  劉博是樂隊的創始人,直到現在,他依然覺得當年幸福來得太突然。

  從初中開始痴迷搖滾,劉博夢想著有一天把自己的作品唱給別人聽。2011年軍校畢業來到陸軍某特戰旅,劉博發現,特種兵的生活根本不像影視劇中表現的那樣豐富多彩,“業余生活單調得像張白紙”。

  劉博打算制造點動靜。他背著吉他到各個連隊游說,招募樂手試圖組建樂隊。然而,劉博就像個急切要把自己嫁出去的姑娘,盡管誠意滿滿,卻遲遲難覓佳偶。

  一年多以后,軍營生活的磨礪讓劉博漸漸有了特種兵的性格——膽子大了,臉皮厚了。“與其扭扭捏捏,不如直白露骨。”劉博心中那團火苗又燃了起來。這一次,他打算豁出去。

  2012年冬的一個周末黃昏,寧靜的營區被一聲高亢滄桑的歌聲打破。營院中心,劉博正彈琴獨唱他創作的軍營搖滾《淬火》。他閉著眼昂著頭,手中的撥片亂舞,琴弦在他指下像迸出了火花。被他的歌聲和夸張的動作吸引,有人打開窗戶探出頭,有人走出房間向聲源靠攏,不一會兒他的身邊圍滿了觀眾。

  “像有股熱流從心底直躥出腦門,想沖上去和他一起唱。”3個渴望聚光燈的年輕人像是對暗號一樣,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和小拇指,做出“金屬禮”的手勢時,劉博知道,這一聲吼真的讓夢想呱呱墜地了。

  於是,四營下士宋超成了貝司手,二營中士代濤成了鼓手,二營文書杜颯成了鍵盤手。樂隊有了雛形,后來又陸續吸納了3名樂手。在2013年迎新春晚會上,他們登台首秀,用原創作品《勇往直前》宣告:搖滾來了。

  搖滾給特種兵帶來了什麼

  “如果堅持有顏色,那它一定是紅色﹔如果信念有顏色,那它一定是紅色﹔如果尊嚴有顏色,那它一定是紅色……”

  肌肉撕裂那一刻,班長李志超永遠忘不了這幾句歌詞在頭頂縈繞回旋的痛快感覺。

  2015年的夏天,部隊開展極限體能大比武,李志超帶領的無人機隊尖刀班沖到最后一關——泥地推車。體能透支加上酷暑高溫,年齡偏大的李志超早已超負荷運轉,每一次發力都在突破著身體的極限。

  他是班長,不能倒下。李志超把迷彩帽塞到嘴裡,咬著牙把雙手抵在車后門上。臉上的青筋、眼裡的血絲和渾身的汗水,不全力堅持下一秒他就可能倒下。車每向前一米,這幾句歌詞在他心裡就吼叫了四五遍。

  受鼓舞的不隻李志超一人。那年冬天,“利刃”樂隊的歌聲像勝利的沖鋒號一樣從未停息——在零下40多攝氏度的戰壕裡,在海拔近5000米的陣地上,在呼嘯顫抖的直升機中,那些吼叫起來讓人熱血上涌的搖滾歌詞,就像開足馬力的馬達一樣,讓該特戰旅官兵們的胸膛充滿著拼搏的引擎聲。

  那時部隊赴海拔4000多米的高原駐訓,上級文工團到駐地演出。專業歌手李樂在演唱《青藏高原》時邀請“利刃”樂隊同唱,鍵盤手杜颯飆起了高音,指著身后的玉珠峰扯著嗓子唱“那就是青藏高原”。當時部隊即將打響演習收官之戰,官兵們心氣正高,竟齊刷刷站起來跟著杜颯一起喊,千人齊聲好像千軍萬馬呼嘯奔騰。

  “突然感覺雪山在顫抖,還沒來得及看個究竟,就被身后襲來的聲浪推了出去。”李樂說,隻有置身現場,你才會相信,一句歌詞竟有如此強大的能量。

  “眼神干巴巴,動作羞答答。”長期觀察官兵體能訓練的參謀長楊磊注意到,進入訓練疲勞期的官兵提不起干勁兒,除了缺乏科學組訓,還與環境氛圍單調有關。為此,他請“利刃”樂隊制作了一套訓練配樂,沒想到一下子點燃了官兵的激情。

  當營院上空回蕩著“練不垮的叫許三多,跑不死的叫特種兵”“把懦弱和眼淚槍斃在五公裡起點,要麼堅強、要麼滾開”這些自帶“燃點”的歌詞,官兵們就像“打了雞血”,沖向體能訓練場“嗷嗷”叫著鉚足了勁挑戰自我。

  “如果衛星能夠探測到腦電波,那麼體能訓練時段這個營區的上空一定會有一塊紅色熱圖。”當了4年廣播員的張樹榆說。

  特種兵為搖滾注入了什麼

  在劉博的印象裡,並不是每一首搖滾樂都能點燃官兵的激情。

  樂隊成立初期,劉博他們曾經給三連寫了首歌,名字叫《勝利的渴望》。令人尷尬的是,這首歌並沒有收獲掌聲,反倒引來一片質疑。有戰士直接說:“徒有模仿的旋律,沒有真實的內容,那不是我們特種兵的歌。”

  什麼才是特種兵的搖滾?答案,曾經讓“利刃”樂隊隊員們尋找了很長一段時間。劉博坦言,是連長王天目講的一個故事,讓他們找到了靈感。

  “一次演習,我連需要端掉設在斷崖上的哨卡。為了避免發出聲響,我帶著5名戰友摸著崖壁打赤腳行動。”王天目說,“盛夏午后的戈壁石燙得挨都挨不得,拔掉哨卡后,大伙的腳底板上都被燙出了血泡,有的已經血肉模糊。”

  “血肉!”當劉博聽到這兩個字時,就像被電打了一樣忽地挺直腰杆。沒錯,他要為搖滾注入的就是血肉,而這血肉正是發生在特種兵身上的故事。

  樂隊后來在歌詞中加入了不少官兵的原話,多了怒吼和撕裂的尾音,混雜著槍炮聲和沖鋒號。“每一次高音的爆發都敲擊著心臟脆弱的薄膜,好像又回到了那段苦中作樂的日子,既心酸又欣慰。”改編后的歌,讓硬漢王天目也掉下了眼淚。

  “屬於特種兵的搖滾,一定要有特種兵的靈魂。”劉博說,是特種兵的經歷和故事為他們的搖滾注入了血肉、性格和靈魂。

  2015年初,杜颯和代濤報名參加“極限挑戰”訓練周,其達標條件令人咋舌:在最高氣溫超過50℃的沙漠裡,需要負重40千克連續5天行軍500多公裡,穿插完成31類42項訓練內容。

  在這裡,所有人考慮的隻有生存。他們看到了戰友跌倒后,干裂的嘴角、汗濕的臉頰沾滿沙子,卻繼續前行的身影。他們掙扎中聽到了哀嚎和最原始的求生欲望,他們做到了匍匐穿過頭頂不到一米就是槍林彈雨的火力區。

  “那一刻,特種兵死也不退縮的精神,正是搖滾樂最直接的追求。”訓練結束后,杜颯和宋超一起為極限挑戰寫了首歌,名字叫《一體同心》。

  “兄弟啊,打起行囊就出發,是苦是甜我們一個都不落﹔戰友啊,滿腔熱血來揮洒,就算天塌下我們也不必怕……”每次聽到這首歌,曾2次完成極限挑戰的魯蒙蒙都有一種很微妙的感受:“就像遇到喜歡的姑娘,除了‘我愛你’,再也說不出別的情話。”

  不僅僅是搖滾

  搖滾樂能和特種兵完美結合,旅政委王軍剛可謂慧眼識珠。

  起初,搖滾在這個旅並不被看好,不少領導甚至把它當作異類抵制。王軍剛卻想試一試,他認為特種兵常年與苦為伴,環境越艱苦、訓練越辛苦、身體越痛苦,他們越需要釋放內心與苦抗爭的壓抑,而搖滾樂的某些屬性剛好和特種兵的氣質能夠相通相融。

  王軍剛的堅持給了“利刃”樂隊一線生機。后面發生的事實,也正如王軍剛所料——當搖滾裡有了特種兵的脾氣和故事,竟產生一種堪比戰斗精神教育的效果。在王軍剛看來,這種教育形式不僅輕鬆愉快,而且能在任何需要的場景即插即用。

  “搖滾是一面鏡子,讓我看到自己和顏建的差距。”五連戰士地裡亞爾一心想成為一名神槍手,他口中的顏建曾以替補身份搭上集訓末班車,最終在國際賽場逆襲奪魁。故事被寫進樂隊的歌中,鼓舞許多“后進戰士”堅持夢想。

  “就像一罐貼著‘戰斗精神’標簽的馬奶酒,越喝越攢勁!”如今,在這個特戰旅,“利刃”樂隊的粉絲越來越多,其中不少是當初質疑和反對的人。

(責編:邱越、閆嘉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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