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6月，作者劉曙白在朝鮮三登面鬆石裡留影。

作者近照

我想講的故事發生在1952年的5月8日。當時我22歲，在志願軍后勤第一分部司令部戰勤科工作，職務是戰勤參謀。

1952年5月4日清晨，科長祈布人派我去向分部參謀長陳居莘同志匯報近日敵機活動情況。參謀長坐在椅子上靜靜地聽完我的匯報后， 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然后抬起頭來對我說道：“小劉，雖然你把情況匯報完了，但這不算完事。作參謀工作，更重要的是，你要對這些情況進行分析、研究、思考，提出自己的看法和意見供領導參考。你是否可以談談你對這些情況的看法和意見呢？”我忐忑不安地說道：“參謀長，我也曾分析、研究、思考過。但還沒有想好，思路有點亂。”參謀長說：“沒想好也沒有關系。用不著成本大套講，隨便談談就可以了！”於是，我就大膽地說出了我的看法和意見：“根據高炮營的報告，最近5月1日、2日、3日，一架美國偵察機連續多次對我一處大型軍械倉庫進行偵察活動。這個大型倉庫位於高山環峙的深谷之中，是一個大型礦洞改建的。山谷空間狹窄，目標隱蔽，敵機很難發現。以往敵機也曾多次空襲，都被高炮某營擊退。但這次來的這個美國偵察機飛行員技術高超，非常狡猾，他用滑翔技術毫無聲息地滑到谷底進行窺探，然后，迅速離去，多次逃脫了高炮的打擊。我對這個情況的看法是：敵機很可能已經發現了目標，最近很可能對該地進行大規模的重點轟炸。因此，我們要抓緊做好戰備工作。”參謀長聽完站起身來點點頭，表示贊同。然后對我說：“說得好！與志后、志司的指示精神相符合。你回去告訴祈科長，派你今晚就到高炮營傳達分部的指示。要求他們抓緊備戰，堅決粉碎敵人的重點轟炸。你也在高炮營住幾天，協助他們作好戰備工作。有敵情及時報告。”當天夜裡我就趕到了高炮營駐地向白營長傳達了分部首長的指示。高炮營官兵立即展開了緊張的備戰工作，並動員周圍老百姓疏散防空。到5月6日下午，戰備工作基本完成，嚴陣以待。

5月8日拂曉，我們發現有36架敵機果然沖著大型軍械倉庫的位置而來。其中一架進行俯沖轟炸以后正在向上飛時就被我高射炮擊中起火，另外幾架敵機也被炮彈擊中。第二批敵機來襲時，有一架敵機在俯沖時被我方炮彈迎頭擊中，立即墜落到地上。

最激烈的戰斗是在中午，敵機一批又一批地飛到該地上空進行轟炸、掃射，都被我方陣地上的高射炮和高射機槍迎頭痛擊，多架敵機被擊落擊傷。陣地上彈片橫飛、硝煙籠罩。第一炮手岳建華被炸彈炸起的土塊擊昏，醒來后馬上爬上炮座繼續射擊，轉瞬之間就擊落了一架敵機。正在陣地指揮戰斗的白營長發現一架敵機從一座炮陣地近空飛走，意識到敵機已經發現了高射炮陣地，立即下令炮手迅速轉移到預備陣地。這座高射炮剛轉移，敵機的炸彈就落在原陣地上。

下午，又來兩批敵機，這次敵機不敢低空俯沖了，隻在3000米的高空亂投炸彈，盡管如此，還是被我高射炮彈擊中一架，其余狼狽逃竄。

這一天，從早到晚，我高炮營的高射炮手和高射機槍手以及指揮員、觀測員們英勇奮戰，先后與292架次的敵機激戰13小時，擊落敵機9架，擊傷18架，戰果輝煌。敵人雖然投了約1000枚炸彈，但我方除了有十余名指戰員（包括白營長）負輕傷，和部分民房被炸壞以外，別無損失。我軍的大型軍械倉庫完好無損。

我新華社朝鮮前線記者於5月27日對此戰果發出電訊：“朝鮮北部某地的中國人民志願軍的一個高射炮部隊，5月8日先后與292架次敵機猛烈戰斗，共擊落擊傷敵機27架。這是擊敗美國侵略者所謂“重點轟炸”的光輝戰例之一。”

我的這個故事已經講完了。但還有一個有趣的“故事尾巴”值得一提。就是在5月8日以后不久，原先前來偵察的那位美國偵察機飛行員大概是想親自看一下該處供應基地 “被摧毀”成啥樣了， 就駕機“重返故地”。誰知這回境遇不同了，飛機剛一滑下來，就被我高射炮擊中。這個飛行員迅速彈出座艙打開降落傘逃命，結果被我軍抓獲。在審訊中得知，此人還曾在南京為國民黨軍隊訓練過飛行員。 （作者：劉曙白，文中照片均由作者本人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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