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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戰短語多重要?一語不當便被翻盤

2017年12月11日09:17 | 來源:解放軍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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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實戰化從用好作戰短語做起

  這個簡單剛勁的放飛手語,勝過千言萬語,承載著我們這一代人的無上榮光。 本報特約記者 李唐攝

  一言不慎 反勝為敗

  李崢是空軍某飛行團的副參謀長,這位飛著目前我軍最先進戰斗機的飛行員,最近有一個如鯁在喉不吐不快的“吐槽”:盡快規范統一我們的作戰短語!

  見到記者后,李崢說了一個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敗仗”。在今年進行的一場實戰對抗中,他和他的僚機本來佔據著場上優勢,並把對手牢牢鎖定。但在與僚機的配合中,有一個作戰短語用詞不當,使自己的僚機產生了誤解,結果被對手翻了盤,反勝為敗。

  從小在北京長大的李崢,普通話說得很標准。此次實戰對抗中,不是話沒說清楚,而是話沒說精准。這也應了一句老諺語:到哪個山頭就得唱哪裡的山歌。在現代高強度的實戰對抗中,顯然得有一套貼近實戰的非常實用的作戰短語。

  實戰短語有多麼重要?現代空戰基本上屬於“秒殺”,勝敗之間的轉換幾乎在眨眼之間。李崢跟記者解釋說,殲擊機與別的作戰平台或者說作戰終端不同,是多重任務集於一身。比如說坦克這個作戰平台有3-4個乘員,駕駛、炮長、車長等戰位分別有人擔任,但戰斗機就不一樣,一個人得干幾個人的活,腦子常常不夠使。現在我們進入了信息時代,大數據、雲計算極大地擴展了我們思維和行動的空間,但是,所有的信息情報也好、指示命令也罷,傳輸到作戰平台或終端的作戰用語都必須簡明扼要精准,否則就會貽誤戰機。

  漢語博大精深,據稱,一個詞最多的有70多個意思。當我們在實戰對抗中,要琢磨一個詞有幾個意思的時候,錯失良好的戰機就成了大概率事件。李崢對用好作戰短語的感受隨著時間的推移更加強烈。

  李崢是一個有心人,對我軍使用的作戰短語作了一番研究。他說,我們在實戰對抗中發現了一架戰機,通常的報告口語有3種用語:發現敵機、發現友機、發現戰機。相比之下,外軍同樣的作戰用語各有3個詞,簡單明了,說者朗朗上口,聽者一聽就通。我們現在用的作戰短語用詞多不說,而且容易混淆,表達也不夠精准。例如,發現這個詞,是目視到的,還是雷達捕捉到的﹔是看到了,還是看清楚了——有點語焉不詳。

  類似的模糊用語還有不少。比如,在實戰中發現敵軍發射導彈時,外軍針對發射的導彈類別分別有3個詞,某公裡以內的近程導彈是一個專用名詞,某公裡到某公裡的中程導彈又是一個詞,而遠程導彈又是另外一個詞,表達得非常精准。聽到不同射程導彈的用詞時,隻要自己的戰機在射程之外就不用管它,如果在射程之內就得趕緊採取規避動作。相較而言,中文表達就有點模糊和啰嗦,一個名詞前面有時得加上好幾個定語才能說清楚。顯然,這難以適應實戰化的需要。

  其實,我軍為了避免“誤聽”,在實戰中也有很多創造性的做法。比如,1、7、0三個容易混聽的數字,不說是“壹柒零”,而說是“幺拐洞”。在實戰化的訓練中,官兵們也有一些創新的做法。不過,令“李崢們”苦惱的是,現在的作戰短語該由誰來界定和規范?

  無聲語言 亦需規范

  作戰短語不僅僅是指口語,還涉及到網絡用語、書面用語以及手語、旗語、燈語等等。特別是在戰術層面上,用得最多的恐怕還是手語。

  陳小勇是遼寧艦首任艦載飛機的起飛助理,他的那個放飛手勢曾經風靡了神州大地,振奮了全國人民。至今還令人興奮不已的那個起飛手勢,就是典型的實戰化手語。

  起飛口令為什麼不能用嘴巴下達?起飛助理和艦載機飛行員不都戴有無線耳麥嗎?陳小勇解釋說,航母上各種噪音特別大,特別是戰機的轟鳴聲,說話根本不好使,與飛行員最好的交流方式就是手語。他說,飛行員准備好后會向他敬一個禮,示意起飛准備工作完畢。一切起飛工作做妥當后,他會做一個放飛的手勢。這個手語是告訴飛行員的,也是告訴止動輪擋操作員的。

  別看陳小勇這個手勢很簡單,但這個手語勝過千言萬語。因為,艦載機起飛,是由好幾名官兵來共同完成的。大家要協調一致,沒有比用手語更好更高效的辦法。

  與海軍相比,手語用得最多的,當屬特種部隊的官兵。特種作戰學院戰術教員鞏亞東,從事特種作戰教學多年,對特種作戰的手語了如指掌。他向記者介紹說,特種作戰手語具有傳遞隱蔽、保密性強、不受干擾、發收同步、接受面廣等特點,在傳遞特定信息和指揮行動時具有獨到的優勢,是其他通信方式不可比擬的﹔特種作戰手語也很豐富,可分為數字手語、專指手語、命令手語、隊形手語和告知手語等5類。

  記者對特種作戰手語的保密性抱有疑惑。鞏亞東教員對此解釋說,特種作戰手語與海軍的旗語和燈語相類似,有些手語是公開的秘密。而真正在實戰運用中,該採用什麼樣的戰術行動,這當然是保密的。比如說,在實戰中我們要實施6號作戰方案,就會打出一個“6”字的手語,具體6號作戰方案是一個什麼方案,敵人是不知道的,隻有事先有約定的特戰隊員才知道。

  隨著近些年來我軍與外軍的交往增多,特種作戰學院也與以色列、巴基斯坦、孟加拉等國的特種作戰部隊進行了共同訓練。在特戰手語方面,很多手語是通用的,沒有保密可言,隻有少量手語不一致。鞏亞東教員說,手語的障礙沒有口語那麼大,很容易弄懂溝通,手語隻要實用合理,符合實戰化的需要,很快就會通行起來。

  與李崢的困擾一樣,鞏亞東也認為特種作戰手語也存在有待規范和統一的問題。全軍各軍兵種差不多都有自己的特種作戰部隊,但現行的特種作戰手語還是“學院制造”,不具備全軍性、權威性和法規性。如果都是一個教練教出來的還好說,如果不是,在今后的實戰化聯合作戰中,就有可能遭遇麻煩。想想,空軍打一個手語海軍看不懂,海軍打一個手語陸軍看不懂,這聯合作戰怎麼能夠打贏?

  一個不爭的事實是,隨著部隊實戰化訓練的廣泛開展,各軍兵種使用手語越來越頻繁,手語內容積累也越來越豐富,已經成為“軍語”一個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為了適應實戰化的需要,特種作戰手語的規范和統一就顯得尤為重要和迫切。

  用好軍語 時不我待

  在記者的案頭擺放著一部2011年版的《軍語》,收詞8587條,涵蓋了我軍軍事、政治、后勤、裝備工作各領域。應該說,《軍語》是我軍軍事軟實力的具體體現,是我軍正規化建設的基石,也是我們用好作戰短語的一把卡尺。

  軍事科學院軍事法制研究院楊魯研究員,是2011年版《軍語》編撰的負責人。對於這部心血之作,他也有一番 “苦衷”:《軍語》在部隊使用得並不理想。

  楊魯舉了一個例子,《軍語》收錄了很多詞形相近的詞條,如“包圍”與“合圍”,這兩個詞詞形相近,詞義卻不盡相同。現在部隊中,有的同志在使用這兩個詞時完全是憑感覺想當然,如果在作戰中就有可能會造成難以估量的損失。

  就軍語的規范使用,楊魯專門做了一個課題。他在調研后發現,當前部隊使用軍語主要存在兩個方面的問題:一是不注重使用軍語,軍語說起來重要、做起來次要、用起來不要的問題普遍存在﹔二是不正確使用軍語,誤用軍語、亂用軍語、使用網絡語言代替軍語等不規范使用軍語的問題時有發生。

  這些問題出現的症結在哪裡?楊魯研究員列舉了四大原因:認識不到位,學習不深入,訓練有空白,督查沒跟上。

  記者在一線部隊採訪了解到,部隊官兵對《軍語》也有一些“看法”:軍語修訂更新太慢,不太接地氣﹔綜合性很強,專業性不夠。現行的《軍語》是2011年出版的,現在過去這麼多年了,我軍現代化建設和實戰化訓練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無論是戰法還是裝備,不論是訓練的地域還是執行的任務,都不可同日而語,可我們的軍語沒有與時俱進。修訂增補軍語,也得擼起袖子加油干才行。

  來自基層帶兵一線的中尉楊利程翻開記者手中的《軍語》,指著“疏散”的詞條說,釋文對其解釋是:對人員、裝備和物資等進行分散隱蔽配置的行動。現實中,部隊的武器裝備發生很大變化,機械化程度大大提高,我們是帶裝備進行分散還是不帶,詞條沒有交代清楚,不夠精准。再說了,如果是單兵散開,應該用“散開”,如果是分隊散開則用“疏開”好,這樣才能做到精准不模糊。

  在實戰化訓練中,讓官兵們抱著大部頭去啃去背不太現實,他們的行為很朴實也很“功利”,什麼樣的軍事用語貼近實戰、接地氣,在日常的訓練執勤中能用實用好用,他們才會自覺地去使用。

  楊魯研究員給大家帶來的一個好消息是,針對部隊官兵提出的一些問題,全軍軍事術語管理委員會目前正在組織全軍各有關單位編纂(修)20部軍種和專業《軍語》,形成基本覆蓋全軍各部門、各專業、各領域的軍語體系,以滿足全軍各級、各類、各層次指揮員和廣大官兵作戰、訓練、管理和日常工作的急需。(范江懷)

 

(責編:鄢玲淼(實習生)、閆嘉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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