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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隔千山萬水,父愛一直相伴

——邊關軍人眼中的如山父愛

2019年06月17日08:24 | 來源:解放軍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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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硬核”父親堅實的愛——

  我正漸漸變成父親當年的樣子

  連長休假,我獨自組織完一場臨機拉動。身心俱疲時,我想起父親常說的一句話:“不吃苦,哪來成長?”

  寫完工作筆記,北疆的夜已是漆黑。打開手機微信,父親的叮囑又一次在等著我:“遇到困難多請教身邊人,學歷不代表能力。”

  30多年前,也是在這片邊疆土地上,父親曾扎下根來,從普通戰士成長為帶兵人。他的人生經歷化作濃濃父愛,在人生的每一個重要“拐點”,照亮我前行的路。

  那天,我沖動地敲了幾句感激的話,又悻悻地刪去。這樣的橋段,實在不適合我們這對父子。

  父親曾是一名邊防軍官,我們幾乎在相仿的年齡守在這裡。也許,我們曾在同樣肆虐的沙暴中跋涉,沖向目的地﹔也許,我們曾仰望同一片星空,憧憬人生﹔也許,我們在同一個節日眺望遠方,思念切切。盡管這份思念,穿越了時空,更迭了對象,但同為邊防軍人,那份堅守的滋味是一樣的。

  記得小時候,母親常說我的性格隨父親,一樣的不善言辭。但在那個懵懂的年紀,我並不懂父親。或許,年輕時的父親也曾像我那些初為人父的戰友一樣,對生命的延續充滿欣喜,通過孩子的眼睛看見無限未來﹔又或許,父親像更多邊防軍人那樣,因為小家與大家的矛盾而對我心懷愧疚,隻能把更多付出作為補償。

  還記得那時父親每次探親回來,都會背著大包小包的特產,臉上挂著和藹的笑容。一次,父親給我買來一個“變形金剛”機器人玩具,我興奮地一連幾天在小伙伴面前炫耀……

  一年回一趟家,每次團聚幾十天……童年記憶裡,我那個“硬核”父親,是對我百般疼愛的慈父。

  隻要休假在家,父親都會送我去幼兒園。一次,我在幼兒園門口抱著父親哭得傷心,說啥也不願進大門,他還真的帶我回了家,手裡拎著沿途買的零食和玩具,全然不顧母親恨鐵不成鋼的眼神……這個故事,在我的少年時期經常被母親提起,特別是在我長大后和父親出現分歧時。

  記不清,我們是什麼時候開始疏離的。或許是我不再把參軍入伍當作人生理想,是我開始覺得操槍弄炮“沒啥技術含量”,更有可能是我漸漸懂得母親一個人“既當爹又當媽”的艱辛,開始漸漸從心底深處抵觸那個遙遠的邊地……

  戍邊的父親越來越忙,當他一年一次的“探家”變成我們到部隊的“探親”,我倆之間的交流基本變成了電話裡、餐桌上的“你問我答”。初二那年暑假,母親帶我去了新疆,父親正帶隊組織比武集訓,他把我帶到連隊當起“通信員”。我以為這是一次拉近父子關系的善意表達,誰知父親比誰都認真,專門囑咐機槍班長帶好我這個“新兵蛋子”。

  出操、整理內務,扛機槍、扛迫擊炮彈,和戰士一起參加武裝越野……盛夏炙熱如爐,上午訓班協同、下午練體能、晚上壓被子,我的身體和意志被煎熬著,父親卻始終不見人影。

  在一種憤怒和“自証”的情緒驅動下,我完成了一個月的“魔鬼夏令營”。假期結束時我又黑又瘦、滿腹委屈,甚至拒絕與父親對視。

  開學前夕,母親決定留在部隊陪伴父親,我跟著一位休假的老班長一起返回內地。登機前,我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安檢……后來母親告訴我,在我背影消失的一剎那,父親流淚了。

  我和父親再未提起過那個夏天,直到我擔任指導員,開始頻頻轉述他對我說過的“金句”,才漸漸感受到父親當年那種望子成龍的苦心。鐵總要鍛打才能成鋼,但究竟如何錘煉,“執錘之人”的焦灼感更甚,而父親承受的煎熬一點兒也不少。

  高考結束后,我選擇了軍校。在與父親的“對峙中”我漸漸明白了一名軍人父親的良苦用心。

  幾年后,在我軍校畢業之際,父親選擇脫下軍裝回到河南老家。那一年,成績優異的我,不假思索地選擇了畢業去向——新疆,那個曾經讓我又愛又恨的地方。當我平靜地告訴父親這個決定時,他的言語中透著不舍。

  但我知道,這一次,我們的心是相通的。

  有人曾說,所謂父母子女一場,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目送他漸行漸遠。這句話,在我參軍入伍,到了邊防后,有了更為直觀和真切的體會。

  后來,我被分配到新疆某部,在機關實習期間,父親千裡迢迢來看我。他不讓我請假,我們就在部隊大門口的接待室見面,他告訴我:“在邊疆鍛煉,人才能成長。做人啊,沒有誰比誰強,就看能不能吃得了苦,吃得起虧,撐得過去。”

  看著我努力地點了點頭,已經兩鬢斑白的父親,一隻手微微動了一下,似乎想拍拍我的肩膀……但最終,我們還是平靜地道別,以軍人的方式。

  那一天,我突然理解了父親的人生哲理:一個人的堅強,並非一時之勇的突進,而是一生堅持的積澱。回首我考軍校、考研、到基層任職的這段歷程,父親賦予我的堅強性格是最為堅實的支撐。

  特別是在我擔任基層指導員后,父親也看到了我的成長,他越來越頻繁地打來電話,講述他的過去:當兵時躲在牆角避風雪,站崗時偷偷烤紅薯﹔當連長時,如何帶好不聽話的戰士……

  新疆與內地有兩個小時的時差,連隊生活兩眼一睜忙到熄燈,父親的電話總是“掐著點兒”在深夜打來。

  一天又一天,在父親的講述中,我比對自己的工作,漸漸有了底氣。有時,看著年輕戰士的臉龐就像看到了當年的我。而我,正漸漸變成父親當年的樣子。

  我覺得這樣挺好。(崔波)

  品讀父愛這本書——

  遠離家園,難忘爸爸那雙鞋

  藍天,碧海,沙灘,南海的美純粹簡單。軍校畢業后,我來到祖國南海一線,成為一名守望祖國海天的航空兵。當我漫步沙灘,轉身回望身后深深淺淺的腳印,總會不自覺地想起父親。

  不知是否天下所有的孩子,對父親的印象都是嚴肅而不苟言笑?熟悉我們父子倆的人都說,我長得很像父親。可我總覺得,我們不一樣——他嚴肅的面孔仿佛拒人於千裡之外,嚴厲的教誨總讓我回憶起犯錯后的惶恐不安。

  正如父親喜歡在我面前談及“別人家的孩子”一樣,小時候的我總是羨慕“別人家的父親”。羨慕他們慷慨的鼓勵,更羨慕他們的隨和大度。那時對父親,我的心裡隻有膽怯。

  要說最怕的還要數父親的鞋——那是我年少時的“噩夢”,是父親勃然大怒時順手拿來教訓我的“工具”。在我不愛惜食物偷偷將雞蛋扔進廁所后,在我逃課與小伙伴去打游戲被發現后,父親發起火,就會隨手拿起鞋子抽過來。

  我出生在長江邊。小時候,我對父親趿著拖鞋、“不修邊幅”的形象頗為不滿。初中時的一次家長會,父親穿著拖鞋去參加,那天回家后,一股無名火躥上心頭,我的情緒如火山噴發一般爆發了:“爸,你能不能別這麼丟人!”

  那天,我原以為的“拖鞋雨”並沒有襲來,取而代之的,是父親的沉默。

  上了高中,我的性格開始叛逆,有時候晚自習一結束,便偷偷溜去網吧。那陣子,我和父親的關系也降至“冰點”。他打也打過罵也罵過,但面對已經和他一般高的我,父親再也想不出更多管教辦法,隻能每晚到學校門口接我放學,一接就是3年。

  那天,我在校門外沒有看到父親的身影,便獨自一人回到家……許久,一覺醒來的我依稀聽到客廳的關門聲和父母的對話。

  “怎麼今天沒去接娃兒?”

  “公交車壞了,打出租車到學校要30元錢,我尋思著也就10多裡路,他一個人回來也行……兒子大了花錢的地方多,我們能省就省點。”

  夜深人靜,父親的話,刻進了我心裡。

  高考那年,我收到武漢一所軍校的錄取通知書。父母高興極了,決定辦一場酒宴慶祝。那天,父親特意穿了雙皮鞋,可我腦海裡卻總浮現他穿拖鞋的樣子。說不上為什麼,我的內心充滿愧疚——當我認為父親不近人情時,當我要求他能懂我時,原來我還不懂他愛的方式。

  上軍校時第一次外出,我和班長去了武漢江漢路,用半個月津貼給父親買了雙新皮鞋,高高興興地寄回了家。后來放假回家,一進門,我發現門口的鞋架上沒有擺放我買的那雙鞋。母親告訴我,“你買的鞋,他一直舍不得穿……”

  畢業分配前,我打電話給父親,把“想去南海、去祖國最南邊”的想法和盤托出。他沉吟片刻,說:“去吧,隻要是你認為對的路,就踏踏實實地走下去。”

  后來由於體檢不合格,我被迫終止空中戰勤改裝訓練,“飛行夢”就這樣碎了……父親的安慰還是那樣的朴素、深刻:“穿著什麼鞋走什麼路,你今天穿著布鞋不適合走‘水路’,那就換條路走,重要的是你要一步一個腳印。”

  穿好鞋,走正路,一步一個腳印走踏實——這一直是父親教給我的做人道理。父親的挺拔背影,始終在我前行的視線中。行走在他的目光裡,我也挺直了脊梁,邁出軍人應有的步子。(熊晨曦)

  品味父愛的寄托——

  快遞加急,爸爸寄來的紅櫻桃

  一場雨,讓初夏的高原寒意陣陣。裹上大衣坐在值班室,我的思緒不由地飄回家鄉的阡陌。這個季節,正是家鄉櫻桃成熟的季節——紅綠相映之間,一簇簇櫻桃晶瑩剔透,紅得甚是喜人。

  放眼望去,遠方是一望無際的土黃色,高原上一年中僅有的綠意還在萌芽中……因為少了幾抹顏色,高原生活也便更顯孤寂。

  記得小時候在家裡,父親每次下班都會買回各種水果:淡黃的枇杷、暗紅的楊梅……到了部隊,每次想家,我就會特別想念家鄉的水果。在我的心裡,水果的酸甜已然成為幸福的回憶,因為那是家的味道。

  “想啥呢?”值班結束后,身旁的戰友、好友馮慧狡黠地一笑,問道。

  “櫻桃!”我下意識地咽了一下口水。

  “又想多了吧。”望著笑盈盈的馮慧,我才意識到:守在離家2000公裡、風吹石頭跑的高原,每天除了訓練就是值班,許多美好的回憶隻能是想象。

  望著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父親的身影再次浮現眼前:戴著綹絲的手套,穿著褶皺的襯衣,坐在窄小的汽車駕駛室內,略胖的身材顯得有點局促。他是一名汽車駕駛員,每個星期總有那麼幾天,出車歸來副駕駛座位上都會放著一袋水果——一袋專門買給女兒的水果……

  “雅妮,有你的包裹。”戰友劉源的喊聲,把我的思緒從記憶中拽了回來。隻見,他的手裡拿抱著一個包裹箱。

  我迫不及待地打開紙箱,一片熟悉的“紅色”映入眼帘——那是一箱圓溜溜的櫻桃。甚至顧不上用清水沖洗一下,我拿起一顆就往嘴裡塞,甜酸的汁水直沁咽喉。

  冒著雨,我一路小跑回到宿舍,撥通了母親的視頻電話。“今年的櫻桃甜嗎?”電話那頭,她笑著說,父親擔心路途遙遠,運到高原的櫻桃會不新鮮,為此他多付了一筆加急運費,並告訴快遞公司工作人員:“我女兒在青海當兵,她最愛吃家鄉的櫻桃……”

  母親還對我說,這陣子,父親經常一大早出車,很晚才到家。擔心錯過一年一度的“櫻桃季”,他專門托朋友聯系了一戶果農,周末和母親一起到郊區果園採摘了一箱櫻桃,當天就寄往高原……聽著聽著,我的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連忙說:“甜,今年的櫻桃特別甜。”

  入伍8年,我從沒跟父親提過想家,但我始終沐浴著父親深沉無聲的愛。我知道,每當櫻桃變紅的時候,遠方的父母就又老了一歲,頭上又會添上幾綹白發……

  為人子女卻離家千裡,想做更多卻力不從心……每一個堅守遠方的人,心裡多少都會有一言難盡的遺憾——你以為自己長大了,在父親眼中,你還是個時時需要關心的孩子﹔你以為自己成熟了,卻未必能讀懂那份含蓄內斂的深沉父愛。

  有一種愛,給予永遠是無私的。這,就是父愛的博大。

  時光匆匆,轉眼間我已是一名中士。從初入軍營的稚氣女生,到如今的女兵班班長,如山的父愛情緣始終陪伴著我。手中紅彤彤的櫻桃,讓我時時能感受到家的溫暖。(李雅妮)

(責編:李方園(實習生)、黃子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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