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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風挺立,戰士身后是祖國

2022年01月28日09:35 | 來源:解放軍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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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垠星空下,孫永哲(左)和戰友在“迎風挺立”石碑旁站哨。

收到母親寄來的視頻截圖照片,馬石磊開心極了。

老班長劉根榮最后一次巡邏,與界碑告別。

官兵巡邏到點位,將國旗插上峰頂。(連隊官兵供圖)

巴爾魯克山,皚皚雪峰反射著太陽的光芒。

山下雪原莽莽。農歷小年,鐵列克提邊防連門口貼上春聯、挂起燈籠。堅守北疆風口,戰士心中,哨所年味是戰味。營區門口一塊石碑風中矗立,“迎風挺立”四個大字鐫刻其上。風雪磨礪下的蒼勁字跡時刻提醒守哨戰士,迎風挺立是一種姿態、更是一種信念。

迎風挺立,“祖國在心中”﹔迎風挺立,戰士的身后是祖國。

風中的熱愛

“今天,我們為什麼守在這裡”

孫永哲喝了一口熄燈前備下的開水,這會兒水已冰涼。來不及添上熱水,他仰頭飲下。

放下水杯、裹上大衣,這位准備上哨的上士班長走出位於走廊盡頭的宿舍。他的腳步很輕,穿過長長的走廊,一層門廳的鐘表顯示:凌晨3點。

不早也不晚,老兵從容地走出大門,又一次走進風雪。

這是一天中最冷最艱苦的一班崗。年關將至,年輕戰士容易想家,他這個老兵主動和新戰友換崗,擔負這“最容易想家”的一班崗。

在鐵列克提堅守12個年頭,這樣的上哨場景孫永哲重復了一遍又一遍。今年老兵的心境卻不同:這將是他最后一次在邊境線上和戰友們一起過年,上哨的日子也過一天少一天。

人的習慣最難改。改不了的習慣叫做熱愛。守慣了邊防,邊關冷月再淒寒,孫永哲也舍不得離開。每次穿越風雪,習慣了挺立風口,老兵實在無法想象未來不再需要逆風而行的人生會是什麼樣。

孫永哲堅守的鐵列克提邊防連,位於阿拉套山和巴爾魯克山之間的山谷,駐地常年大風。風雪見証了守防官兵風中逆行的青春。上哨,這項看似尋常的任務,在“風口哨所”卻是件難事。

走出營門上哨,頂著零下20℃中的嚴寒和大風,有人臉被吹得長了凍瘡。前往哨樓的路,不足百米的距離,總能看到官兵們彎著腰艱難前行的樣子。

苦,是一個相對的概念。“在這裡看銀河浪漫至極,每一顆星都閃著光芒。”上哨的“幸福”,隻有站哨的兵知道。12年來,孫永哲喜歡和一起上哨的戰友享受哨樓獨一無二的“觀星視角”:晴朗的無風天,漫天星辰,銀河浩瀚,這些都是生命中極致的美好。

“望著漫天星辰,你會發現夢想仿佛伸手可觸,人雖渺小但挺立星空下就是不凡。”沒有人比邊防軍人更懂遠方,天上的星星就是他們寄托思念和希冀的“遠方”。

回望軍旅彈指一揮間,33歲的孫永哲從一個懵懂少年成為軍人、父親。他的遠方是一次次風中的守望,每一種守望都關乎成長。

12年前抵達連隊,剛下車,鐵列克提的風就把他的心吹得涼了半截。連隊是平房,沒有保溫層,不管窗戶關得多緊,還是會有風從縫隙鑽進來。還是新戰士的孫永哲心中,溫暖是唯一的遠方。

“與其說和風斗爭,不如先戰勝自己。”老班長劉根榮告訴孫永哲,邊防軍人心中的遠方是經歷磨礪之后的一種感悟。在價值的星空之上,璀璨耀眼的是“今天,我們為什麼守在這裡”。這個答案就在心中。

孫永哲漸漸學會了和鐵列克提的風“握手言和”。外出巡邏,他學會了用面罩護住口鼻防風,學會了在風雪中辨別方向﹔生活中的“寒冷”,他選擇用熱情融化,把自己變成小太陽,溫暖自己,也溫暖他人。

去年12月,老班長劉根榮退伍了。走的前幾天,他堅持跟著巡邏隊執勤,與界碑告別。那天,山頂點位的風沒有那麼冷,老兵的眼淚還是被風凍出了一道“冰痕”。他站裡風裡,像往常一樣眺望遠方,沉默了許久許久。

離隊那天,他送給了孫永哲一塊“跟了自己很多年”的手表。夾道歡送的隊隊裡,淚流滿面的劉根榮抱緊孫永哲,湊到耳邊說了一句話:“我走以后你就是這裡最老的兵。風再大你也不能倒下。”

摩挲著手中的電子腕表,孫永哲的淚水決堤。他知道,老班長把自己的遠方交給了他,把“排頭兵”的責任傳給了他——每一次逆風而行,他的遠方就是老班長的遠方,而他們共同的遠方是親人,是祖國。

“今天,我們為什麼守在這裡?”時光回溯到孫永哲第一次上哨,時任連長在風中高聲提問的時刻。

這一刻,答案烙印在老兵心中。

風中的執著

攀上青春的雪峰,蹚過人生的冰河

手機不停振動,巡邏歸來的上士李衛鋒點開微信。他恍然大悟:“今天是小年。”

“小年快樂”“衛鋒,記得吃餃子”……熟悉的祝福通過電波跨越萬水千山傳來,冰封雪裹的世界有了濃濃暖意。

回憶的陽光照進心底,李衛鋒眼前出現了昔日的溫暖畫面。

3個在河南周口上學的高中男生,畢業前的暑假一起到古城西安旅游。站在古老的城牆上,看著城市的燈光一盞盞點亮,想起三人即將各奔東西,他們約定“將來無論在哪裡奮斗,每逢節日都要互致問候”。

同年出生的三人之中,李衛鋒最大。當兵11年,他一直信守少年時的“承諾”:每逢節假日,他的祝福信息一定會“准時送達”。但是這一次,他被兩位兄弟“搶了先”。

李衛鋒性格內向,高中畢業后選擇當兵,趙超、劉江磊都如願考上大學。當兵第一年春節,李衛鋒在部隊,放假回到老家的兩位兄弟和其他同學一起聚餐,大家一起給李衛鋒打電話。

那時,哨所隻有一部“插卡”地方座機。“衛鋒,小年快樂。”同學們挨個拿著手機送上祝福。聽著熟悉的聲音,李衛鋒眼前出現一個個熟悉的面孔,他的眼眶濕潤了。

手握電話,李衛鋒說不出一句話。入伍第一年,他在邊防走了太多路,翻過一座又一座山……與昔日同學豐富多彩的大學生活相比,這些經歷似乎太過平凡,太過獨特。

北疆的風,磨礪了李衛鋒粗粝的性格。有時他會覺得,自己就像是邊防線上的一塊石頭。

剛到哨所時,風雪也曾讓他打起退堂鼓。后來,一次次攀上青春的雪峰,蹚過人生的冰河,他開始享受一種特殊的獲得感。

“獲得感總是與自我價值的實現緊密相連。就像巡邏攀山,一步一步攀上更高的山,回頭再看就有一種獲得感。”這個“抵達”的過程,在李衛鋒看來就是成長。

一個普通少年,在邊防哨所找到了青春價值,用自己的汗水重新理解了奮斗、重新定義了拼搏,李衛鋒的軍旅之路,每一步都走得踏實。11年間,趙超、劉江磊分別成為企業職員和律師,各自組建了家庭。一直守在北疆邊關的李衛鋒替他們高興,自己心裡卻並不失落。

5年前,老家一位鄰居阿姨給李衛鋒這棵“鐵樹”介紹了一位小他幾歲的護士。這個注定是李衛鋒“生命中一縷春風”的姑娘,吹開了“鐵樹”心中的繁花。

兩人相約在西安的城牆邊見面。他從北疆出發,她從河南出發,這一趟“雙向奔赴”讓兩個對感情同樣執著的人走到了一起。女孩最終成為了李衛鋒的妻子。

“人生需要執著。”去年春天的一天,李衛鋒和戰友在后山種樹。為一棵棵楊樹苗培土、澆水,看它們迎風而立。每一棵親手栽種的楊樹,他都將其看作自己的娃。

不久,李衛鋒和妻子的“愛情結晶”出生了。也許是巧合,李衛鋒夢見女兒變成一棵小楊樹。“楊楊”——他給女兒起了一個“挺拔的名字”。

向陽生長——這是李衛鋒作為一個父親,對女兒的美好祝願。

風中的心願

如果我不站在人跡罕至的山峰之上,怎麼擁有一眼望盡山河的豪邁

一夜沒睡,炊事班班長、四級軍士長葛衛東准備了一份“問卷”。

一大早就氣喘吁吁地跑到學習室打印、復印,發到戰友手上,“快過年了,請大家按需填寫,想吃啥就寫啥”。

收集戰友們的新年“心願”,滿足戰士在伙食上的不同需求——這是葛衛東這個春節的心願之一。

都說“一個炊事員能頂半個指導員”。葛衛東的想法其實很朴素:“春節這樣一個‘倍思親’的佳節,我一定要把節日餐桌調劑好。”

“吃得好,不想家嘛。”排長趙洪濤憨笑著說。他的心願是每周兩次喝上一碗讓人暖心的酸辣湯。從當兵就守在這裡,軍校畢業又回到哨所,他從來不挑剔伙食。但是那一次巡邏遭遇強風,大家都被“吹透了”,趙洪濤也病倒了,胃一連疼了好幾天。吃不下、睡不好的他,最終被葛衛東的一碗酸辣湯“治愈”——從此酸辣湯成了他“割舍不了的牽挂”。

感受到了家的溫暖,趙洪濤更拼了。今年他最大的心願就是——挑戰曾經登頂失敗的某高海拔點位。去年剛當排長時,他曾跟隨戰友一起前往這個點位巡邏,結果一不留神失足跌入冰窟窿,渾身濕透的他隻能半途而廢。

農歷臘月二十一,是春節前最后一次巡邏這個高海拔點位。趙洪濤主動要求帶隊,並把一個玻璃瓶裝進背囊。穿越雪谷,越過刀背山,他再次來到上次跌倒的冰川下。

攀登前一刻,他拿出玻璃瓶,放在手裡看了又看。

二度“攻頂”,趙洪濤不再是那個“莽撞”的青年。一邊調整呼吸,一邊謹慎邁步,一小時后,他攀上最后一塊巨石。

站在風口,環視冷峻的群山,作為一名軍人,他體會到勝利的榮耀:“如果我不是軍人,如果我不站在人跡罕至的山峰之上,怎麼擁有一眼望盡山河的豪邁。”

拿出玻璃瓶,輕輕擺放在界碑旁邊。此刻五星紅旗在山頂迎風招展,指導員王超問趙洪濤,瓶子裡的紙上寫著什麼?

“一個心願。”趙洪濤說,我希望自己永不輕言放棄﹔堅持到底,夢想終會照進現實。

也有人把心願,留給了巡邏路上的“無言戰友”。那天團隊運輸物資的車上哨,車停下,下士蒲文林從駕駛室跳下來,“又給軍犬‘白雲’准備口糧?”說話間,他從后備廂搬下一個小箱子,交到下士閆豪杰手中。

來隊沒多久,閆豪杰就當上了軍犬訓導員——這個家庭條件優越的河南籍士兵,每次巡邏都帶著“白雲”。“春節到了,它也要過節啊。”閆豪杰燦爛地笑著說。

接近山頂,風更大更猛了。戴上防風眼鏡,風仍舊刺痛眼睛。頂著狂風,列兵杜凱一個趔趄,戰友們趕緊扶著他站起身來。這個山東籍列兵,剛離開家離開親人。這是他第一次參加巡邏。

“希望我下次再來這個山口巡邏,可以走得更輕鬆。”杜凱望著白雪皚皚的遠方,在心中默默許下心願。

風聲呼嘯,紅旗漫卷,這一刻新戰士的眼中滿是希望。挺立風口,守好邊防,這是每名軍人的心願。(梅志峰、何文博)

(責編:陳羽、王瀟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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