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封鎖了海上的航道,也留住了准備下島的人們,黃海前哨石城島沈陽軍區某海防團特務連指導員張健,這才得以與妻兒多團聚幾天。
前幾天,他們母子剛上島時,海上的風就刮得不小,天空中還忽然飄起了雪花,這可是今年入冬以來的頭場雪。望著滿身疲憊的妻子,張健掐指一算,這已經是她第10次漂洋過海上島。從第1次上島因雪結緣,到第7次上島定下婚事,再到2個月大的兒子張玹鳴上島,妻子的每次到來都充滿了驚喜。望著飄落的雪花,張健觸景生情,不由得想起妻子第1次上島時的情景……
那年二月初三,一場大雪不期而至。時任海防團雷達觀察所副所長的張健,擔負戰備值班任務。由於觀察所地處海島山頂,清晰可見甲午戰爭致遠艦沉沒的地點。在山頂的平地上,海防官兵用從海邊撿來的鵝卵石,拼成一面黨旗,刷上紅色和黃色的油漆。大雪過后,漫山遍野披上了白袍,這面“黨旗”顯得格外鮮艷。
那天清晨,電話那頭還是女友的范珊已經乘船漂洋過海上了島,張健飛奔到“黨旗”地標旁,拿起望遠鏡向碼頭方向觀望,可是人群中難以分辨范珊的身影,張健又仔細詢問她穿著什麼顏色的衣服,圍著什麼顏色的圍巾,這才隱約之中看到她的身影。范珊也感覺自己進入了張健的視線,默契地放下手中大包小包的東西,向山頂的方向不停地揮手。張健不免心疼起來,如果不擔任戰備值班,他一定會跑去碼頭接她。
從山腳到觀察所,徒步要走半個多小時,山高坡陡,原本就不太平坦的小路覆蓋上積雪格外難走。
“我到山下了,你看到我了嗎?”范珊頂著風在電話裡喊道。
“看到啦,看到啦!”
“沿著這條小路就可以到你那裡嗎?”“是的,是的……”
又是一陣難耐的等待。
“我要上來了,准備接我哦!呵呵!”
范珊爽朗的笑聲,從電話那頭傳來,讓張健感到心裡像是墜了一塊石頭,他恨不得跑下山和她一同步行上山,甚至在她走不動時把她背起來。端起望遠鏡望去,她真的上來了,可是沒走幾步差點滑了一跤……
“哎呀,小心!”張健情不自禁地叫了出來。
走著走著,風越來越大,路越來越陡,樹越來越密,幾乎擋住了范珊的身影,張健心裡頓時又沒了底兒,忍不住牽挂:她會不會滑倒?是不是累著了?……他像熱鍋上的螞蟻,從山的這頭走到那一頭,10分鐘、20分鐘、半個小時……
雪越下越大,張健心中的焦慮如同一團火,越燒越旺:她會不會放棄?畢竟還沒有結婚,從小在大連長大的她,會不會感到愛情之路這麼坎坷……真不該讓她上島吃這份苦……可是以后的路還長著呢,應該讓她體會一下海防軍人的艱辛與不易。倘若她能獨自走上來,我一定要娶她為妻……不過她可拿著不少東西,手沒凍壞吧?對!應該趕緊准備一盆熱水,讓她好好歇歇,燙燙腳。
“文……書……”張健回頭一望,喊出去的話頓時失了聲。
不知什麼時候,觀察所文書、士官沈天宇帶著范珊已經來到他的身后。此時的范珊成了一個雪人,頭上、發梢都是冰凌。張健一激動,顧不得什麼,上前一把抱起她,熱淚在眼眶裡打轉轉……
此后,張健在海島堅守崗位,下島機會很少,通情達理、心地善良的范珊,認准他是一個以事業為重、值得托付終身的人,一次次漂洋過海上島來看他,在第7次上島時,兩人情定終身,有情人終成眷屬,一時在黃海前哨傳為佳話。
外面大雪紛飛,小島上的風敲打著玻璃窗,電視音樂頻道正在播放一首《漂洋過海來看你》的歌曲,把兩個人的思緒拉回現實。“漂洋過海地來看你/為了這次相聚……記憶它總是慢慢地積累/在我心中無法抹去……一生和你相依……”
這時,妻子懷抱中的小玹鳴伸出胖嘟嘟的小手,咯咯地笑。他還太小,不知道待雪停了,航道一通,他們就該離開爸爸堅守的小島。此時,他更不會讀懂媽媽心頭的那首詩:幸福這樣短,何必把憂愁挂在心間。
插圖 倉小寶繪
(來源:解放軍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