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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二戰在中國一地埋藏化武約33萬枚 艱難啟動銷毀

2014年12月01日08:15    來源:京華時報    手機看新聞
原標題:延期數年敦化日遺化武銷毀作業終啟動

敦化大橋村還遺留不少廢炮彈。村民老杜的地裡還埋著一顆半噸多的航彈。

通往哈爾巴嶺日軍遺留化武銷毀基地的路已被封鎖,進出需要專門機構核發的通行証。京華時報記者李顯峰攝

昨天上午,在吉林敦化境內的哈爾巴嶺深山,中日雙方共同宣布哈爾巴嶺日本遺留在華化學武器試銷毀作業正式開始。

哈爾巴嶺是中國境內迄今發現的最大的日遺化武埋藏點,該地埋藏日遺化武約33萬枚。

二戰后,日遺化武在中國埋下巨大隱患。處理日遺化武,既是解決中日間重大歷史遺留問題的風向標,也是日本對《禁止化學武器公約》的遲來履約。日本本應在2007年4月前銷毀遺棄在華全部化學武器的承諾,延期至今,仍未完成。

中毒少年

11月26日晚,敦化,23歲同庚的周桐、於志剛來到“發小”劉浩的家碰頭。

“你沒以前結實了。”多年不見,周桐把手搭在於志剛身上說。於志剛面露無奈。他身材略胖,戴著一頂遮沒耳根的帽子。他告訴周桐,這兩年哪也沒去,“一直在家養病。”戴帽子就是因為身體虛,“怕風”。

十年前,2004年夏天的一個中午,他們在敦化馬鹿溝的一條小河裡撿到一枚炮彈。馬鹿溝地處深山,歸蓮花泡林場管。因為祖母、外祖母居住於此,他們常來這裡。

那場遭遇被稱為“蓮花泡7·23事件”。周桐記得,那天,“發小”劉熾也在場,是他最先發現炮彈的。四人當時在河邊玩耍。淺水清澈見底,一個橢圓形的物體斜著扎進泥裡。周桐上前,抱著它慢慢拔出,挪在岸上。炮彈大約七八斤重,斑駁的鏽孔裡全是泥。

周桐撿起一根樹枝,捅入彈體。黃色的液體淌了出來。他把樹枝向外一拔,一些液體沾到劉浩小腿,劉浩右手一摸,手指上也沾了些。

一股刺鼻氣味彌漫開來。於志剛當時就跑開了,“是一股酸臭味”,他向京華時報記者回憶。周桐抱起炮彈,后來又扛了一會兒,他的右大腿和背上都沾上了黃色液體。不久,他撂下炮彈,將之立在河邊。

“當時都小,不知道這東西有毒,完全沒意識。”周桐說。他和劉浩在河邊清洗了沾過液體的部位。“當時沒有感覺,到了晚上,沾過液體的地方通紅一片,針刺一樣疼,醒來之后,上面全是水泡,像燙傷的。”

開始家長沒太在意。后來,兩個孩子的水泡愈加嚴重,有村民懷疑他們中了毒。此事上報到林場,再逐級上報,延邊州及敦化市組織衛生等部門到林場調查。4個孩子均被送醫,於志剛和劉熾並無大礙。

敦化市醫院燒傷科的醫生診斷分析,劉浩和周桐可能中了芥子氣毒。這個判斷事后被專家確認。

他們在河裡挖出的是一枚化學武器——芥子彈(或稱芥子氣彈),這些孩子當時不知道芥子氣的惡名——在諸多劇毒氣體中,芥子氣號稱“毒氣之王”,不僅殺傷力大,還將對受害者造成巨大痛苦。

劉浩和周桐說,他們現在的身體免疫力差,一直在吃藥。

“從那件事之后,我的免疫力變差,經常感冒。”於志剛懷疑,他手抖的毛病是當年聞到毒氣留下的后遺症。北京宣武醫院的診斷記錄顯示,他的病症為“骨髓空洞”,“醫生懷疑是接觸過有毒的化學物質”。

侵華遺毒

“蓮花泡7·23事件”發生后,中國外交部向日本提出嚴正交涉。日本專家隨后確認傷人炮彈為日本遺棄的化學武器。調查人員在蓮花泡附近發現30多枚炮彈,至少26枚被確認為毒氣彈。

這只是日遺毒彈的冰山一角。

二戰時期,日軍在中國多個戰場上大規模使用芥子彈等化學武器。一戰時期,德國最先將芥子氣彈制成的炮彈投入戰場,引得各國效仿。一戰中,芥子氣造成了6800多人死亡,后來,它被世界各國定為非人道主義武器。

日本學者吉見義明根據檔案資料統計,日本從1931年到1945年共生產毒氣7376噸,裝填毒氣彈(筒)751萬多件。戰敗時,留在日本本土的毒劑有3875噸,其他3500多噸都在中國戰場。

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將大量化學武器分散遺留在中國境內。后來發現日遺化武的省、市、自治區達10多個,尤其在日軍准備對蘇作戰的東北地區、戰爭物資集散地南京地區以及中國東南部大城市和交通干線,數量眾多。

日軍在敦化遺毒最多。敦化位於吉林省東北部,在日偽時期,既是日本關東軍的軍事重鎮,也是日偽對蘇作戰的重要防線、戰略要地和物資集散地。在偽滿鐵路當過火車司機,現年90歲的陳延生是一名歷史見証者。

陳延生向京華時報記者回憶,“8·15”投降前的一個多月,駐在牡丹江的關東軍第一軍撤到敦化,同時運來大量軍需物資。“每天約4列,每列38節。炮不多,主要運的是炮彈。”

陳延生說,他當時發現一件怪事。軍列到達敦化后,有中國勞工搬運炮彈,中間的車廂,日本兵也搬炮彈,但與眾不同,“都經過特殊訓練,炮彈輕拿輕放,不是放在地面上,而是下坑埋”。

這個疑惑日后被揭開。陳延生后來進入縣政府工作,參與日遺廢、毒彈的處理,方知當年日本兵搬運的是毒氣彈。陳延生介紹,經過調查,日軍當年還用汽車將這些毒彈送往敦化的秋梨溝、馬鹿溝等地,有的拋棄在山野,有的被埋在地下。

對於敦化日遺化武的分布,吉林省博物院現任副院長趙聆實曾作調查。趙撰文稱,1945年8月19日,蘇軍攻佔敦化,日軍運來的這些毒彈因蘇軍推進迅速未派上用場,就這樣大量被留在了敦化。“當時,蘇軍炸毀了一小部分炮彈,因無人管理,其余的炮彈(含毒彈)散落到敦化10個鄉鎮的田間、沼澤、荒野及灌木林中,形成了現在的北起爾站西溝河,南臨大林水庫,東毗安圖縣亮兵鄉大西村,西至江東鄉萬福村,南北縱長85公裡,東西橫向最寬36公裡、最窄12公裡的廢、毒彈散落地帶及敦化偏北30多公裡的額穆鎮及黑石鄉兩處遺留地,總面積達1600平方公裡。”

艱難“剿毒”

陳延生介紹,從1945年日本投降起,敦化境內不斷有人因接觸四處散落的炮彈、毒氣彈而致傷致死,僅大橋鄉就死傷百余人。

當地文件記載,全縣死於毒彈有姓名在冊的就有747人。最早一起是1945年9月,西吉祥村一枚日遺毒彈(航彈)爆炸泄漏,全村30多戶200多人有一半中毒身亡。僅1947年,每個月都有人受日遺毒彈傷害致死,全年共計92人。少的月份死亡1人,最多的8月份死亡24人。

共和國成立后,敦化於1951年成立了廢毒彈處理委員會(下稱廢委會),負責調查日遺廢、毒彈的散落情況及搜集、處理廢毒彈。調查發現,日軍遺棄的廢、毒彈數量巨大,散落面積廣,特別是化學毒劑彈的數量佔相當比重。

1953年,廢委會由軍方移交敦化地方,直屬吉林省辦公廳。陳延生當時擔任縣政府政務秘書,成為廢委會中的一員。現年84歲的劉立愛,也於1953年介入這項工作,擔任處理廢、毒彈的民兵。

“當時我們被調到吉林、四平、梅河口,把當地發現的毒彈運到敦化。”劉立愛介紹,敦化境內的,隻能向老百姓打聽,“那時候沒有探測器,很多毒彈散落在沼澤地,沉在土裡,藏在草裡,封凍之后看不到,春暖一化,大雨沖刷,偶爾會被打草砍柴的老百姓發現”。

劉立愛稱,他們經過培訓,能區分什麼是炸彈,什麼是毒彈,搬運時戴白線手套,輕拿輕放,但培訓內容簡易,沒有防化服、防毒面具,有時口罩都不戴。“我們把廢、毒彈分為兩類,一類是殺傷彈,另一類是毒彈,也就是化學武器。所有廢、毒彈都集中到大橋站,毒彈露天存放,殺傷彈在附近的銷毀廠集中銷毀。”

11月28日,京華時報記者回訪如今的大橋站,該站已取消客運,僅供貨運和客運臨時停車,南面三四千米有一座隸屬軍方兵工廠的銷毀廠,四面有鐵絲網和電網。附近村民稱,銷毀廠以前是廢委會的作業場地,當年附近少有人居住,鐵軌邊炮彈成堆,直通銷毀廠。

陳延生后來擔任廢委會副主任、敦化縣民政局長。據他介紹,到1961年,包括敦化在內,各地能發現的毒彈基本搜集完畢。1963年,廢委會撤銷,縣政府責成人防辦負責此事。此后,化武中毒事件漸少發生,但這並不意味毒彈全部“剿”清。

半個世紀以來,分布全國各地、未能及時發現的日遺化武埋下巨大隱患。據中方統計,截至2006年9月,在19個省、市、自治區的100個地點相繼發現日遺化武,且數量巨大。

1991年,河北?城市?城中學改建宿舍樓,從地下挖出52枚彈體鏽蝕的日遺化武,20多人中毒。2000年4月,南京下關區一建筑工地發現日遺化武,數量多達17600余枚,此前一年,同一地區發現6000余枚毒氣彈。2003年8月4日,黑龍江省齊齊哈爾發生毒劑泄漏事件,造成1死43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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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趙煜(實習生)、閆嘉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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