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床鋪

那年11月初，372潛艇輪機兵賀軍第一次隨艇出海。

執行任務前一天晚上，賀軍興奮得睡不著，躺下又起來，起來又躺下，如此反復，已然到了凌晨。

登上艦橋，小雨悠悠，飄在身上、落在臉上，一切都顯得那麼親切。潛艇出港后，很平穩地駛向深海大洋。一切都像影視作品裡描述的那樣美好。

沒想到，剛一出港，艇體就開始晃動，而且越來越厲害。他便不由自主地冒冷汗，手腳冰涼發麻，腸胃開始抽縮，喉嚨裡有東西往上涌。

軍士長周軍生看到他蒼白的臉，便遞給賀軍一個黑袋，關切地說：“這是你遇到的一次比較大的風浪，慢慢就習慣了。”

聽了輪機技師周軍生的話，賀軍感覺多了許些勇氣。他想回到機艙自己的工作崗位上，不到10米距離，扶著艙壁，顫顫悠悠，走走停停，竟然用了5分鐘才到。一到機艙，他立即坐在地上，哇哇大吐，胃的東西全部交了“公糧”。最后實在沒東西吐了，他趴在備品箱上，眼冒金星，直喘粗氣。

這時，到各戰位巡察的政委張學東看到賀軍這樣的情形，趕緊把他扶起來，並遞給他一杯水，說：“賀軍，漱一下口，去躺一會兒，先休息一下。”當時他有些遲疑，輕輕地搖了搖頭。

按照安排，賀軍睡在上鋪，可他現在一點力氣都沒有！就他這塊頭上去太費勁了。他也擔心再次嘔吐，把其他戰友的床鋪弄臟了。

張政委似乎看出他的心思，“你就到我的床鋪去休息，晚上我到你床上睡去，咱們倆換。”政委扶他躺下后，又給他蓋上毛巾被，還把紙巾、水、垃圾桶放床邊，叮囑道：“有事叫我。”把他安撫好后，賀軍看到張政委一手扶著門框，一手輕輕捂著自己的嘴，強忍著走出房間，這時他才發現政委也是暈船的。

一個上校，一個列兵，在艇上不大的空間裡，是如此的親近。慢慢地，賀軍開始意識到，艇上沒有上下級之分，也沒有上下鋪之別，有的只是風雨同舟、眾志成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