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圖：倉小寶

　　深夜，電話響了長達一分鐘，仍無人接聽。“讓通信員去叫！”參謀長惱了，把音調一抬，整個帳篷跟著抖了一下。轉身，嘴角一揚，這小子鐵定又在研究地形，怕打擾，索性把手機調成了靜音！

　　“小子”就是三營營長陳小東。說是小子，其實也老大不小了，營長都干了4年了，但仍然像剛上任那會兒，聞戰則喜。這次承擔夜訓任務，就是他主動請纓的結果。

　　已經數不清這是陳小東第幾次請纓了。前年秋天，集團軍組織實兵對抗演習，一心以為旅黨委會把主攻任務交給三營，按陳小東的話說，誰叫咱三營出鏡率高呢？他說的是實話，不到3年，三營先后完成大項演訓任務10余項，連續兩年被評為全面建設先進營、3年被評為訓練先進單位，小小的俱樂部硬是被一張張獎狀裝點成了榮譽室。

　　說到底，還是陳小東心裡有底。然而沒想到的是，一個小道消息說得有鼻子有眼，想不信都難——考慮三營上半年參加集團軍“考比拉”萬人百崗大比武，比較辛苦，旅黨委體恤兵情，決定把這次任務交給其他營。

　　其實，陳小東並不喜歡道聽途說，但一碰到有關演練字眼的事情，耳朵就長了幾分。難怪最近四營總和我們叫板，這個老四啊，還揣著明白裝糊涂，跟我隻字不提！陳小東坐不住了，抓起電話就要撥首長的號碼。教導員黃建華見狀，連忙沖上前，別急，咱先把情況弄清楚再說！

　　黃建華是陳小東的同學，對他的牛脾氣再熟悉不過了，知道怎麼勸管用。可到了周末交班會，沒有黃建華在一邊拉袖子，陳小東嘴上就沒有把門的，一股腦兒把心裡話全倒出來了，從軍事素質到裝備力量，再到戰斗經驗，三營的實力在他的講解下，像一桌豐盛的佳肴，讓人垂涎三尺。

　　“別急別急，這不還沒定嗎？”參謀長的語氣聽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招手讓陳小東坐下。經過一段時間的商榷，志在必得的陳小東最終獲得了參戰權，但是有一個條件——

　　“一定不負眾望，保証完成任務。”沒等參謀長說完，陳小東立馬接上，一笑，眼角露出兩道褶子。歲月無情，曾被官兵認為最帥主官的陳小東在歲月的面前也露了怯。

　　回到營部，黃建華看一眼陳小東，立馬就知道了結果。而黃建華眼中的擔憂，陳小東也猜得八九不離十：剛剛結束野外駐訓，回到營區屁股還沒坐熱，又要進山。這樣一來，野外駐訓將近7個月，遠遠超過大綱規定的時間，對此戰士們會怎麼想？陳小東不知道。其實，每當這個時候，陳小東心裡也不是滋味兒，隻覺得大伙兒跟著自己受苦了。但是陳小東有一個“殺手锏”，足以讓官兵服氣——就是不管什麼時候，遇到什麼困難，永遠站排頭，沖在第一線。古語說，其身正，不令而行。官兵們雖然辛苦，但心裡暢快，跟著這樣的營長干：帶勁兒！

　　得到大家這樣的評價，陳小東可不是浪得虛名。步兵三大專業樣樣精通，就拿駕駛來說，每次來到陌生地域組織野外訓練，陳小東都是駕第一車。多年的參謀經歷練出扎實的軍事地形功底，跟在他的后面，駕駛員們就像吃了定心丸，准不會走錯路，但同時也心有余悸，“精力必須高度集中，因為稍不留神就被落在后面，隻能看見一溜煙。”對此，上士陳茂旭深有感觸。一次，他擔任陳小東的副駕駛，“隻見營長把地圖往方向盤上一粘，時而抬頭看路，時而低頭看圖，一上一下間，硬是把后面的車甩了一大截。”一路上，不斷聽見電台呼叫：營長，慢點，后面跟不上了！這個時候，他才停下，又開始研究地圖。

　　去年上半年，上級來旅進行半年軍事訓練質量抽考，毫無征兆，這次抽中三營。兩天一夜連續作戰，陳小東全程背著背囊，任憑戰士們怎麼勸，也不放。“咱們營長就是有一股不服輸的勁頭，在他的字典裡，允許失敗，但決不允許畏懼。”一旁觀戰的黃建華忍不住說，自從陳營長來了，一個最明顯的變化就是，以前6年沒穿爛一雙作戰靴，如今一年一雙還不夠。

　　去年入伍訓練，陳小東看到指導員陳文衛手榴彈隻投了35米，氣呼呼地說，才這麼近，看我的！一扔，33米。全場嘩然。隻有陳小東臉不紅心不跳，不行呀，看來還是缺練！一句話引得大家哈哈大笑。從那以后，陳小東和戰士們一起訓練，一個月后，再次找到指導員比劃，一扔，45米，全場震驚。

　　在戰士們心中，陳小東有“雙重性格”。生活上像兄長，噓寒問暖，一點架子也沒有，可一旦上了訓練場，心腸立馬就硬起來了，笑臉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冷酷到底。在他的腦海中，訓練既是一個橫向的過程，也是一個縱向的過程。橫向是綜合，縱向是積累。他常說，訓練之於戰爭，就好比磚瓦之於大廈，一塊磚不行，你湊合了，一批磚不行，你也視而不見，久而久之，大廈就會坍塌。

　　作為戰備值班營的營長，陳小東回家的次數少的可憐，逢年過節更是想都別想。有一年，妻子放假，想帶著孩子來部隊。陳小東一聽，三個字：不同意！部隊馬上要考核，哪有時間陪你！妻子不悅，把電話一挂。黃建華勸他，讓嫂子過來唄，她不指望你能陪她多少時間，就是希望和你待在同一個地方，感受到你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而不是電話裡的聲音或者相片裡的軍裝。

　　陳小東被說動了。然而與黃建華說的並無二樣，一天下來，在一起的時間就是兩頓飯。妻子帶著孩子來到營裡，翻箱倒櫃，想找本閑書看，硬是沒找到，因為在他的書櫃裡，放著的都是軍事書籍，還有很多外軍書籍。妻子頓時明白了，知道小東喜歡軍事，但沒想到這麼著迷，晚上總要翻幾頁，不然根本睡不著！4天后，嫂子悄悄上了火車。那時，陳小東依然在訓練場。

　　去年7月，上級來旅進行大規模作戰能力評估考核，要抽一個建制營參加。現場點將，除了陳小東，其他3個營長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直勾勾地看著考核組，隻有陳小東左顧右盼，好像一個心虛的考生，不敢直視考官。

　　一向聞戰則喜的陳小東，這是怎麼啦？參謀長的心裡不禁升起了一個大大的問號。事實証明，那是陳小東的“詭計”，叫以退為進，是另一種請纓！結果，他再次被抽中了。（戴永洋）

分享讓更多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