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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先鋒:反導尖兵陳德明

2016年07月25日13:52 | 來源:新華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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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光點迅速接近、接近,突然間迸發出耀眼的強光,照亮了茫茫夜空。攔截導彈與“來襲”導彈相撞擊的瞬間,他情不自禁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用力揮了揮攥得緊緊的拳……

  2013年,我國陸基中段反導攔截技術試驗的壯觀一幕,早已和弱水河畔倔強屹立的那片胡楊林、戈壁深處依稀猶存的那個烽塞關城、茫茫天地間如林威武的那一排排墓碑軍陣,共同凝成了一位反導尖兵的西北印記。

  西出陽關廿六載,為國鑄劍固天疆。西北某基地研究員陳德明入伍以來,堅持以強軍為己任,身處大漠戈壁,眼盯未來戰場,心裝打贏使命,勇於銳意創新,參與執行數百發導彈武器飛行試驗任務,牽頭完成“中段反導靶場試驗技術”等幾十個重大項目,為加快我軍新型作戰力量建設,提升我軍新質作戰能力貢獻突出,被譽為“用創新助推強軍興軍的科研先鋒”。

  “反導技術的研究,永遠在路上”

  反導是戰略防御的堅盾,是大國博弈的重要籌碼。

  本世紀初,我國正式啟動反導技術驗証試驗項目,基地歷史性地肩負起靶場試驗任務。陳德明受聘成為專家組專家,牽頭攻關反導靶場試驗技術。

  基地所處的戈壁大漠,曾是漢朝大將霍去病馳騁拼殺的古戰場,黃沙藍天間,當年的烽塞關城依稀猶存。特別是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這個長著不屈胡楊和駱駝刺的地方,創造出了舉世矚目的“兩彈一星”偉業,成為承載著光榮與夢想的神聖土地。

  所謂反導攔截技術,就是通過發射導彈來攔截並摧毀來襲導彈。而要實現對導彈的准確攔截,必須對導彈的彈道進行預報,隨時能知道導彈什麼時間到什麼位置,這可是世界級難題。

  早在上世紀60年代,我國就啟動了一項重大工程,並初步確立了包括反導攔截彈在內的攻關目標。

  1991年爆發的海灣戰爭,成為美軍各類高精尖技術武器的表演秀場。戰場上,愛國者導彈多次成功攔截伊拉克軍隊的飛毛腿導彈,更加凸顯了反導技術的威力。中國軍隊在警醒中意識到自己與世界強國軍隊的差距,決心正式啟動反導系統建設。

  這一次,中央軍委給出了明確的時間表,首次試驗要在2010年年初“務期必成”。

  重任如山,不能失敗。陳德明一再鼓勵團隊成員:“我們要拿出老一輩搞‘兩彈一星’的那種激情和氣魄,干成反導這件國之大事!”

  多少個清晨,是在沉思中迎來了東方曉白﹔多少個難題的破解,都伴隨著黎明的朝霞孕育發芽……近千個日夜攻關,陳德明帶領團隊擬制了上百份試驗文書,一舉突破3項核心關鍵技術,闖出了一條中國反導靶場建設之路!

  2010年初,我國首次陸基中段反導攔截技術試驗如期進行。不曾想,攔截導彈指令系統突然出現不連續接收目標指示信息的問題,現場原本就很緊張的氣氛驟然加劇。

  盡管故障很快排除,但大家心裡很不踏實,專家組連夜召開會議緊急討論。面對眾多質疑的目光,陳德明沒有猶豫,鄭重表態:“依據前期大量分析驗証數據,我敢保証,絕對沒問題!”

  1月11日,指揮員一聲令下,攔截導彈直刺蒼穹。幾分鐘后,顯示屏傳來靶彈被摧毀的清晰畫面。

  頓時,指揮大廳沸騰了,掌聲歡呼聲響成一片,陳德明也激動地跳了起來,用力揮舞著拳頭。

  這一天,喜訊迅速從西北大漠傳到祖國首都,並通過新華社的電波傳遍全世界,標志著我國在反導技術領域實現重大突破。

  陳德明被中央軍委榮記一等功。面對厚褒重獎,他不忘初心:專心致志地學習鑽研、反復縝密地計算分析、鍥而不舍地推演論証……他說:“強軍目標引領方向。反導技術的研究,永遠在路上。”

  “與其被動地等8年,不如踏踏實實去做8年”

  走進大漠,緣於陳德明與基地冥冥之中的一份約定。

  1986年的高考季,電影《飛向太平洋》闖入陳德明的世界。這部影片,以1980年我國成功向太平洋發射第一枚遠程運載火箭為背景,熱情謳歌了廣大科技工作者和解放軍指戰員並肩戰斗、打造大國重器的感人故事。

  那時起,從軍報國的想法就像內心深處的一粒種子急於破土萌發。填報志願時,陳德明選擇了開設有航天動力學與飛行試驗專業的國防科技大學。

  4年的大學時光轉瞬即逝,陳德明婉拒導師“繼續深造、留校工作”的期許,搭上了開往西北大漠的列車。

  列車一路向北,鐵軌的盡頭便是西北某基地,也是飛向太平洋的那枚遠程運載火箭騰空而起的地方。

  陳德明沒想到,與心儀多年的基地的首次謀面,竟讓自己一時無所適從。“說實話,對環境的艱苦,我是有充分心理准備的。可一個有60多人的技術室,隻有一台老舊電腦,這種科研條件的反差讓我心涼半截。”

  更讓他尷尬的,是第一次參加任務,面對陌生的“任務窗口”,他能找到的唯一的參考資料,竟然是一篇缺失了好幾頁的論文。

  在這種地方還能干出啥名堂?!陳德明想走,可基地規定,新入伍大學生工作滿8年,才能選擇是走是留。

  那段日子,苦悶的時候,他就會來到弱水河畔,那裡有成片的胡楊林。那一棵棵終年與漫漫黃沙對抗的植物,即使死后身軀仍堅挺千年不倒,像極了甘願在茫茫戈壁駐防的戰士,每每都能給他人生的感悟。

  那段日子,彷徨的時候,他就會來到附近的烈士陵園,那裡安葬著數百名將軍和士兵的英靈。那一排排縱橫分明的漢白玉墓碑,分明就是一方威武的軍陣,每每都讓他思緒萬千、許久失語……

  “與其被動地等8年,不如踏踏實實去做8年。”陳德明說,“一旦心靜下來了,身坐下來了,就越覺得這裡的工作有味道、有搞頭。”

  隻有荒涼的大漠,沒有荒涼的人生。他開始憋足了勁兒玩命學:幾十本計算機專業書,從頭到尾學了個遍﹔滿腦子裝的都是測試數據與飛行曲線,不懂就向老專家請教﹔大量測試數據需要反復計算,他咬咬牙東借西湊買了一台配置高的電腦……

  那個年代,導彈武器飛行試驗一般分為方案試驗、定型試驗、批抽檢試驗和重大新技術驗証試驗多種類型。通常情況下,每組織一次飛行試驗,隻能驗証其中的一項。

  幾次任務下來,陳德明覺得這種方式周期長、投入大,“能不能在不增加風險的前提下,盡可能減少試驗次數,使一次飛行試驗承載更多任務?”

  1993年底,某型導彈完成定型,陳德明借機提出“一箭多雕”的構想——利用組織批抽檢試驗的機會,同時進行超小射程等多項試驗。

  方案討論會上,不少專家極力反對。他們擔心“一箭多雕”會被搞成“雞飛蛋打”,最終連一個目標都無法驗証。

  面對質疑,陳德明從原理、方法、風險等方面詳細闡述、反復証明。最終,這種追求最大效果的方案終於被採納,並沿用至今。

  陳德明抓住了難得的機會,也用實力証明了自己。

  某型地地常規戰術彈道導彈是軍事斗爭准備急需的“撒手锏”武器。通常,這類導彈需要進行9次成功試驗才能定型,可當時隻有4發試驗導彈,而且試驗靶場的射程隻有導彈最大射程的三分之二。

  “戰斗力是唯一的根本的標准。”時任試驗方法研究組組長的陳德明說:“如果不創新,還用傳統的方法來做,任務根本不可能完成。”

  連續幾個月,他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經過不斷改進不同射程之間導彈射擊偏差的折算方法,他最終給出了高置信度的評估結論,保証了這型導彈第一時間完成試驗並裝備部隊,形成了強大的威懾力量。

  后來,這型導彈在滿足最大射程的新建靶場上先后進行了近百次試驗,結果與當初結論一致。

  但得祁連好放馬,何必苦苦憶中原。不知不覺間,一個8年過去了,又一個8年過去了﹔不知不覺間,大漠戈壁早已成了他的第二故鄉,反導技術試驗早已成了他為之奮斗終生的事業。

  一支軍隊所向披靡,不僅在於演兵場上掀起的塵沙硝煙,更在於內心深處升騰的信仰火炬。為了能打贏,陳德明完全融入強軍興軍的偉大征程,以實際行動踐行著“導彈聽我的話,我聽黨的話”的錚錚誓言。

  “科技干部如果總是盯著名利,科研的大門早晚會對你關閉”

  陳德明三辭室主任的故事,已在基地傳為美談。

  2003年夏,某新型導彈飛行試驗失利,最關鍵的彈頭遠遠飛離預定目標區,不知所蹤。

  這是我國新型戰略導彈的最后一次試驗,對裝備部隊起著決定性作用。上級指示:不惜一切代價找到彈頭。

  由於飛行異常,測量數據有限,各方專家給出了幾十個疑似落點坐標。這些坐標之間的最大距離東西達130公裡、南北達66公裡。

  是時,戈壁灘上的最高地表溫度超過60攝氏度。400多人組成的搜索隊伍在兩個多月的時間裡,搜尋了上萬平方公裡,仍然一無所獲。

  就在搜索陷入僵局的時候,有人想到了陳德明。他現場聽了相關單位的計算報告后語出驚人:“前面的計算可能存在方向性問題。給我一周時間,保証拿出結果。”

  一邊是搜索隊員在戈壁荒漠繼續鏖戰,一邊是7天時限的承諾。陳德明反復觀看測量設備最后捕獲的數據,終於從光學設備拍到的圖像中發現了端倪。

  根據這一線索,陳德明帶領攻關小組經過7天7夜的反復建模驗証,發現了解體故障模式下彈頭的特殊運動規律,最終把落點定位在15平方公裡的區域內。搜索隊員據此很快找到了彈頭,拿到了寶貴的試驗數據。

  別人眼中風頭正勁的時刻,陳德明卻主動找到上級領導辭職。第一次,他剛說出想法,就被當場拒絕:“技術室在你的帶領下發展得很好。”

  3年后,上級工作組過來年終考核,陳德明舊話重提:“我的興趣和特長是搞技術研究。”帶隊領導聽后哈哈一笑:“這顯然是個借口。”

  第三次,他正式遞交辭職報告,再次表達專心學術研究的決心。上級見陳德明如此執著,不得已才同意了他的請求。

  陳德明眼裡沒有名利,他經常說:“科技干部如果總是盯著名利,科研的大門早晚會對你關閉。搞科研的,隻有靜下心來踏踏實實干上幾年、十幾年、幾十年,才可能有所成就。”

  陳德明有個不太好的習慣,做事情過於專注,常常忘記時間。為克服這個“不太好的習慣”,這麼多年,陳德明把鬧鈴始終定在晚上11點半,目的是為了提醒自己該回家了。

  一天清晨,因為出差趕飛機,基地高級工程師張建勛急匆匆去單位取一份落下的文件,在樓下正好碰到陳德明。抬腕看表,張建勛滿臉詫異:“這麼早就來上班了?”

  陳德明卻說:“我還沒回家呢。”

  原來,他前一天擬制了一份試驗方案,下班時又有了新思路,便決定重新進行演算,沒想到太過投入而忘了時間,在辦公室裡工作了一宿。

  在同事眼裡,這個“不太好的習慣”是堅持。他們說:“如果沒有幾十年如一日地堅持,陳德明就不會取得今天的成就。”

  在基地領導眼裡,這個“不太好的習慣”是專注。他們說:“正因為有了這種專注,才使陳德明攻克了導彈試驗技術一個個難關。”

  陳德明卻說,養成“這個不太好的習慣”,僅僅是因為自己喜歡。

  簡單的“喜歡”二字,恰恰道出了這名反導尖兵對黨、對國家和對軍隊朴素且真摯的情感。因為他深知,穿上軍裝就要為強軍夢隻爭朝夕,踏著能打勝仗的催征鼓點,闊步前行。(李國利)

(責編:實習生 王壹、閆嘉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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