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線上的防化兵
在空軍部隊中,防化兵這種專業性極強的“小兵種”極少會出現在大家視野中。然而,在戰場上,卻沒有人能像他們這樣“零距離”觸碰戰爭惡魔的猙獰。他們一旦“出場”,面臨將是“生化危機”。 記者來到西部戰區空軍某防化隊採訪,認識了這群伴毒而眠、降毒為樂的官兵。
過招“生死線”
驕陽似火,氣溫已超過38℃。
烈日下,一塊石頭和周圍的石頭並無二致,只是微微泛著一點異樣的光澤。之前,隊長在亂石堆中的一塊石頭上滴上了一滴毒劑,現在的任務就是找出這塊石頭,並測出毒劑類型。
上士杜軍杰全副武裝,如臨大敵,絲毫的錯誤都會影響結果。他壓低弓步,抽出V類偵毒管,抽取石頭上方的空氣。炎熱的天氣,加之緊張,密不透的防化服內捂出一身大汗,橡膠手套變得濕滑。他十指交叉,緊扣著偵毒管一步步操作。一分鐘后,偵毒管中的測毒試劑與氣體發生化學反應,變成了玫瑰紅色。
實毒!杜軍杰退出偵毒區,得意地向隊長成華示意:“VX毒劑!”
“實毒”意味著稍有不慎就可能危及生命。然而,這只是一次普通的偵毒訓練。防化隊每年消耗多種訓練用毒劑,其中部分是實毒。這100克有多危險?負責配毒的化驗員四級軍士長王生軍說:“0.02毫克的實毒就能致命。”
這100克隨機使用的實毒,讓防化隊的每一次訓練都如赴湯蹈火。 “稍有差池也就要死人,每次訓練都是生死實戰!”隊長成華畢業於防化學院,和核生化打了15年交道,職業令他養成“如履薄冰”的嚴謹,對訓練格外嚴苛。
一次5個樣本,90秒內穿戴齊整,兩分鐘內跑完500米,16分鐘內完成偵毒底氣源於日復一日與死神“掰手腕”。
防化隊有一項專門的耐熱訓練,即便是三伏天也得穿著全套裝備,訓練4個小時以上。上等兵何興術塊頭大、愛出汗,一到夏天,他脫下防護服就要倒出一缸水。
防化服是防化兵的“第二層皮膚”,官兵們又愛又恨。為此,他們過敏長疹子,捂出滿身痱子,脫下來時叫嚷著“真想一把火燒了!”可是,他們一起床就去看翻晒的防化服,沒事兒就拿著毛巾裡裡外外擦拭。
隻有嚴格的實戰訓練,才能練出過硬的本事。那年10月,某地發現歷史遺留化學毒劑,銷毀分隊趕到現場后才發現:不但毒劑數量遠超預估,還有3種未知毒劑,並且由於年代久遠,存放沙林的密封瓶已出現泄漏,存放箱一解封,濃密毒霧立刻騰起彌散……
關鍵時刻,防化隊的官兵從容應對:疏散人員、檢查核對、鑒定毒劑、轉場暫存第二天上午,經銷毀組銷毀、洗消組清理后,7類近2000克劇毒制劑被無害化處理,這顆危險的隱蔽炸彈解除了警報。
參與當時行動的化驗員王生軍說:“常年的實戰化訓練,讓我們心定手穩,一擊必勝!”
煙霧“魔術師”
那年夏天,西北大漠,一場體系對抗正激烈上演。
紅軍某導彈營陣地,如臨大敵。幾天前,“敵”戰機曾低空突襲,敲掉了某發射單元。營長望著“敵”機勝利后的盤旋示威,狠狠地咬牙。
嘟、嘟、嘟此刻,警報再次響起。這一次,一輛發煙車馳騁在陣地上,這是導彈營從防化隊搬來的“救兵”。
“發煙!”隨著一聲急促的口令,發煙員下士諶文杰一掌按下發煙鈕,車尾馬達轟鳴,尾噴管傾瀉乳白色的濃煙,貼著地面滾滾流動,四處彌散,瞬間連成一片大幕,頃刻間,鋼鐵陣地消失在煙幕之中。
兩分鐘后,一架“敵”殲擊機在陣地上空超低空掠過,盤旋一周后再返再查,最后無功而返。
而“敵”方另一架偵察機,則被發煙組布置的假陣地所吸引,偏離原有航線,錯過了就藏在眼皮下的導彈陣地。
這是煙幕保障組第一次在戰場上發威。演習結束,參演的地面防空群指揮員特意打電話到防化隊:“你們真是一支奇兵啊,想不到煙幕保障的效果這麼好!”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煙幕保障讓防化隊從幕后走到台前,在作戰體系中發揮出應有的作戰效能。
那年春,發煙車配發防化隊,成華就敏銳地意識到:一種新的保障模式即將形成。他興奮地對戰士們說:“這是航空發動機做動力,跟發煙罐全靠自然風力不可同日而語!”
此時,距演習已不到兩個月,防化隊抽調業務骨干鑽研掌握發煙車的基礎理論、實際操作和班組戰術,並向友鄰部隊求教,在短時間內形成戰斗力。
從此,防化隊在地面防空群指揮所有了發言權,納入歷次演習演練作戰指揮體系。而防化兵們,也在一次次實戰任務中錘煉著自己的防化保障能力。
戰場“急先鋒”
戰場在哪裡,前進的腳步就在哪裡。
防化隊出動裝備車輛10余台,跨區機動挺進高原駐訓。
高海拔、低氧量、溫差大惡劣條件考驗的不僅是車輛裝備的戰技性能,也是對防化兵們體能意志的極限挑戰。
“從來沒發現呼吸居然要那麼用力!每吸一口氣,面罩就緊緊地貼在臉上,耳朵裡全是呼哧呼哧的喘息!”高原駐訓歸來,下士張揚揚每天都堅持練肺活量。
高原上氧氣本來就吸不飽,更何況戴著防毒面具呢?經測算加裝過濾系統后,防毒面具的進氣量隻有50%,而高原空氣含氧量僅有平原的40%左右,這意味著全身防護的官兵們每吸一口氣隻能獲得20%的氧氣,呼吸,成了防化兵們要過的第一關。
“沒有什麼訣竅,就是一個字,練!”從坐著呼吸、站著呼吸,到走著呼吸、跑著呼吸,戴著面具訓練的防化兵成了駐地的一道奇特風景。憑著一股頑強的毅力和反復苦練,官兵們完成了高原防化裝備保障能力、防化單兵綜合能力、分隊防化保障能力等的實戰驗証任務。 “傳統‘階梯’式防化情報信息結構已經不能滿足體系作戰的需要,必須納入聯合信息系統”擺在記者面前的是厚厚一摞《防化兵在體系作戰中的運用與思考》,每次參加體系對抗演習和演練,隊長成華都會在長長的思索后留下自己的分析和建議。
“狼煙”守望者
西北戈壁,一場紅藍對抗鏖戰正酣,紅軍某營地附近突然傳來爆炸聲,一陣煙幕順風向陣地急速飄來。
“陣地西南遭敵襲擊!懷疑為化學攻擊!”化學觀察哨哨兵立刻打出紅色信號彈、按響警鈴、發出警報。
導彈營官兵戴上防毒面具准備戰斗,兼職防化班迅速分組搜索中毒人員,進行轉移和急救,隨后,防化保障組迅速到達,化學偵察、指導防護、救治傷員、開設人員車裝洗消場……各項應對措施緊張有序,急而不亂。演習結束,該營因反應迅速、處置得當、無人員傷亡受到了考核組的表揚。
看著部隊防化訓練進步,指導組組長成華從心底裡高興。在防化教育和訓練工作上,防化隊既是“運動員”也是“教練員”。
然而,開始大伙兒有點抵觸防化訓練。對抗間隙,官兵們好不容易喘口氣了,“砰”的一聲催淚彈就打了過來,防化考核不打招呼,戰士們打趣地說:“他們一來就搞得烏煙瘴氣。”
這些現象也引起了成華的擔憂,一些單位沒有三防骨干、沒有兼職防化班,甚至防具都不齊全。
三防訓練必須從日常抓起,從點滴做起。防化隊把戰士指派到各參演部隊中,當起了“小教員”。從毒氣戰緣起到近代著名實例,從核戰防護到生化危害,一堂堂見縫插針的小授課改變了部隊觀念。
上士黃進被指定為“三防”教學授課教員。幾年來,他收集整理了10余萬字的資料,撰寫教案100余篇,先后在各單位培訓“三防”骨干近100名。這些年,黃進給部隊授課的體會是:“授課越多,越感受到三防教育訓練的迫切性,未來戰爭是全方位的對抗。”
從駐守到聯動、從待命到參謀、從幕后到台前,這些年,防化隊一步步壯大力量。隊長成華告訴記者:“作為防化兵,我們有義務為人民撐起生化保護傘,也有義務點燃人們心中的那股‘狼煙’。”
(肖瑛、肖燕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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