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圖：胡亞軍

　　備受矚目的人工智能機器人“阿爾法狗”與韓國九段世界冠軍李世石的五番棋對決，最終以4︰1獲勝收官，宣告人類在又一個引以為傲的智能高地上敗北。“阿爾法狗”的勝利對未來戰爭意味著什麼？這需要我們在“大戰”之后的平靜中重新思考。

　　“阿爾法狗”都做了什麼

　　在人機大戰的對弈中，以下三點特別值得關注：

　　第一，“阿爾法狗”具有與“深藍”完全不同的學習能力。“阿爾法狗”的核心技術是深度學習方法，也就是說，它的圍棋知識不是像1997年戰勝國際象棋大師的機器人“深藍”那樣編在程序裡，而是通過大量棋譜和自我對弈學會掌握的。盡管這個能力目前還很初級，但卻展現了極好的前景，使得以前困擾我們的人工智能自我學習問題，有了解決的可能。

　　第二，局部落子和整體棋局的平衡能力。“阿爾法狗”通過對棋局不間斷的評估，判定每一步棋對全局勝負的影響，還可以通過快速走子算法和“蒙特卡洛樹”搜索機制，加快走棋速度，實現對弈質量和速度保証的合理折中。這種全局平衡能力，正是人類所獨有的。

　　第三，超出人類對圍棋博弈規律的理解能力。在五番棋的對抗過程中，從觀戰的超一流棋手討論中可以發現，人類真的可以向計算機學習圍棋，加深對圍棋規律的理解。這意味著，機器人甚至可以從大數據中發現人類千百年來還未發現的規律和知識，為人類擴展自己知識體系開辟了新的認識通道。

　　以上三點對人工智能的發展具有裡程碑意義。“阿爾法狗”的出色表現，使人類在認知智能技術方面看到了曙光。

　　對軍事變革有什麼影響

　　歷史上一些著名的發明，比如計算機、因特網、激光、核裂變、衛星等，都是由戰爭需求牽引產生出來的，即使最初並沒有用於戰爭，但也會很快被納入戰爭需求的軌道。那麼，從戰爭需求的視角，我們從中可以看到什麼趨勢呢？

　　催生更多的“聰明”武器和自主化無人平台。現在已經投入作戰運用的無人平台，比如無人機，一般都是遙控的，還沒有基本的自主決策能力。智能技術的發展，可能使無人平台逐步實現戰場上的自主決策。即使暫時還做不到完全自主，但可以變得更加“聰明”，更能提高武器裝備的作戰效果，或大大降低操作的復雜程度。

　　使指揮員對戰場態勢的認知速度大幅提高。由於戰場態勢的復雜性，態勢認知一般都由人來完成。比如對偵察情報的判讀，面對各類手段獲得的海量多媒體數據，人工分析效率極低。如果能夠利用智能技術上的進步，大量採用計算機輔助決策，無疑會大大提高指揮員對整個戰場態勢的認知速度，掌握戰場上的主動權。

　　使指揮信息系統克服智能輔助上的瓶頸。指揮信息系統是作戰能力的倍增器，但由於無法解決智能輔助問題一直無法升級換代。這是因為計算機在輔助決策時，無法預估對手會採取什麼樣的反應，而且由於戰爭的復雜性使得后續行動也無法事先確定。這就要求指揮信息系統必須有智能化的認知理解能力，能夠看懂戰場態勢並根據實際作出判斷和處置。

　　助推兵棋推演實現真正的人機對抗。兵棋不是“棋”，而是逼真的戰爭模擬系統，但它現在還很難完全自動地模擬出對手的復雜行為，還需要由專門訓練的人扮演敵軍。但是，這種被“紅軍”思維潛移默化影響多年的“藍軍”，很難避免“紅軍”的思維特點，推演效果大打折扣。認知智能的進步，使得計算機可以逼真地扮演“機器藍軍”，這樣的推演結果才更加可信。

　　拓展認識信息化戰爭機理的新途徑。“阿爾法狗”不僅在人類的知識體系裡面“思考”，而且還展現了找到人類知識體系之外規律的跡象，不能不說是一個驚喜。這告訴我們，在很多現在還找不到相應科學知識加以解釋的經驗學科方面，通過深度學習方法和大數據的結合，智能機器有可能幫助我們去理解和總結相應的知識及其規律。若果真如此，那“阿爾法狗”帶給我們的就不僅僅是人工智能技術的進步，而是在認識論、方法論上的進步了。

　　我們應該如何應對

　　“阿爾法狗”的勝利為我們描繪了未來戰爭的藍圖，盡管那還僅僅是個開始。但技術瓶頸一旦突破，那就意味著一個新的時代，即所謂“智能化戰爭”時代的來臨。對此，我們不能置身事外。

　　提高認知速度。未來認知速度將成為決定勝負的關鍵，這是不同時代的技術帶來的時代差。我們必須意識到，戰場上不僅行動要快，即所謂“快吃慢”，而且認知也要快，即所謂“巧吃笨”。同時代尚可“以弱勝強”，若處於不同時代則根本沒有這個可能。而提高認知速度最可行的途徑，就是首先實現人的智能與機器智能的結合。

　　突破關鍵技術。我國在智能基礎研究方面並不比其他國家慢，但缺乏將這些理論進行轉化的關鍵技術和領軍人才。必須將人工智能作為戰略核心技術加以關注，不斷加大投入，才能在未來的競爭中不陷於被動。

　　防止技術突襲。美國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並且展開了大規模的研究布局。美國國防部認為，未來智能項目重在人機結合，所以起名“半人馬項目”，以應對第三次抵消戰略的需要。其重點目標在無人機群、智能雷達、網絡作戰，以及應對情報的數據洪流方面。對此，我們必須高度重視，防止出現對我們非常不利的技術突襲。“阿爾法狗”可以說就是一個重要預警信號。

　　作者簡介：胡曉峰，國防大學教授，兵棋工程總師，長期從事智能化戰爭模擬及軍事系統工程教學與研究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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