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戰區陸軍某數字化合成旅轉型建設

西部戰區陸軍某合成旅官兵不斷踏上演兵場,在實戰硝煙中尋找邁向未來、制勝未來的答案。圖為該旅演練現場。魯勝才攝
“甜蜜”or“壓力”,強強聯手還隔著多少層窗戶紙
“榮幸之至,壓力山大。”
一年多的任職經歷,在某合成營首任營長王仕丹心中,已成為刻骨的記憶。
那是2017年的春暖花開,軍隊“脖子以下”改革中,合成營編制正式落地。對於這支已成為全軍首批數字化旅的部隊來說,正如錦上添花。
最初幾天,王仕丹興奮得幾乎睡不著覺,恨不得每天都泡在訓練場上,翻來覆去地點數自己手下的各種“家當”。
“數字化意味著先進的武器系統,合成營代表著優化的力量編成,二者強強聯手,絕不止1+1那麼簡單。”王仕丹坦言,那時候每個人都感覺自己如勇立潮頭的時代寵兒一樣,臉上洋溢著自信與自豪。
當“合成營”遇見“數字化”,將迸發多大能量?某合成營營長范海龍有個很風趣的比方:以前需要“組團開黑”,如今則能“單排吃雞”。
單打敢逞強,檢視該營這兩年來的戰績,便能窺見一斑。
2017年,戈壁深處紅藍對抗,他們力抗數倍之敵圍攻,出色完成防御任務。
2018年,祁連腹地體系演練,他們獨立負責一個進攻方向,迅速打開缺口。
望著榮譽牆上的輝煌戰果,范海龍腦海裡卻回蕩著兩次復盤檢討會上的場景:
“藍軍”旅長一臉不服:“若有同樣先進的裝備,我們絕不會輸。”
院校教授直言不諱:“信息化體系下,仍有著很多機械化作戰的影子。”
反思回顧,范海龍喃喃自語:“其實這兩次,我們打的都是過去的仗。”
和“過去”的對手打“過去”的仗,數字化合成營僅憑裝備優勢便能形成戰場勝勢。但面向未來,如今的“法寶”又能否絕對制勝呢?
他列舉了《三體》中“末日之戰”的例子,人類建造了空前強大的太空艦隊,自我演練中無往不勝,便開始盲目自大,卻被一枚“來自未來”的“小水滴”在幾小時內碾壓橫掃。
“我們的對手是未來的自己。”最初的興奮已轉化為沉甸甸的責任,王仕丹時常自問,“距離世界一流標准、距離打贏未來戰爭,究竟還隔了多少層窗戶紙?”
上世紀90年代,世界上的軍事強國已開始探索數字化部隊建設,並在十幾年前就經歷了實戰檢驗。相較之下,我軍的數字化合成營建設還面臨著漫長的征途。
“數字化”“合成營”這兩個邁向未來的詞語,恰似黃金王冠戴在王仕丹、范海龍和其他官兵頭上,既榮耀又沉重。
去年底,該旅將所屬數字化合成營輪流拉出,以營戰術考核的方式逐個檢驗,尋找自我突破的答案。對比硝煙彌漫的演練場,復盤檢討會上的火藥味更加濃烈。
“合成一營採取小編組時,網絡重構不夠迅速,指揮出現短暫混亂。”
“合成三營指揮所信息處理方式不對,導致數據流傳出現卡頓,戰場態勢圖一度跟不上動態變化。”
……
一個個問題被嚴肅指出,與會的每個人臉上都寫滿凝重。王仕丹說:“這是一場比拼加速度的賽跑,隻有不斷超越上一秒的自己,才能贏得最終勝利。”
去年底,王仕丹升任旅副參謀長。離開營隊的那一天,他不斷詢問自己,起跑是否做到了完美?答案隻能等待來自未來的評判。
在邁向未來的征途上,榮耀與壓力的“接力棒”還將一代一代傳遞下去。
“能力”or“觀念”,加法變乘法差距到底在哪裡
去年底的那場戰術演練中,三級軍士長關俊賀意外成為焦點。
當他帶領坦克步戰車混編小組向縱深突破時,一邊的炮長發現了位於反斜面上的“敵”隱蔽火力點。
接到報告,關俊賀迅速判斷出,目標位置已超出坦克射擊范圍。於是,他一邊命令“測定目標位置信息”,一邊打開車長終端尋找數據流轉接口。
然而戰車顛簸中,數據信息竟一時未能迅速發出。一旁不明就裡的步戰車已經開始超越攻擊,直接暴露在火力點面前……
復盤檢討會上,大專學歷的老關做出深刻檢討:因為難以掌握信息化原理,很多操作隻能憑借記憶機械執行。在爭分奪秒的戰場上,很容易“掉鏈子”。
但在營長李興看來,這不僅僅是能力有差距的問題,更重要的原因在於觀念未轉變。
“混編小組未提前建立信息互動的指揮網絡,成為主要敗因。”他指出,坦克和步戰車明明都可以相互看到,信息數據卻要從后方指揮所裡繞一大圈。這種情況下,即使再熟練,仍會貽誤戰機。
“能力”還是“觀念”?一時間,關俊賀的失誤引發了全旅的大討論,隻因切中了數字化部隊轉型建設的兩大“痛點”:
武器裝備不斷升級放大能力差距。四級軍士長洪道磊曾是炮兵偵察專業的“大拿”。但隨著信息化偵察車列裝,老經驗無法適用新裝備,從零起步的老洪沒有追上年輕官兵的成長步伐。去年底,曾載譽無數的洪道磊選擇退伍離開。
作戰模式加速更新折射觀念落伍。一次演練,某合成營面對“敵”隱蔽火力點,先后使用了迫榴炮高射界打擊、火箭筒抵近射擊等手段,效果並不理想。事后詢問“為何不呼喚空中火力支援”,地炮專業出身的火力參謀啞口無言。
“從機械化到數字化,從兵種營到合成營,要實現聚合效應,變加法為乘法,窗戶紙再多也不外乎能力和觀念這兩點。”談及差距,參謀長包振華深感責任重大,歸根到底,還是人才的問題。
不是配備了數字化裝備、落實了合成營編制,就意味著具備了相應的作戰能力。機械化的頭腦打不贏未來信息化的戰爭。
“人才隊伍需要從‘技術型’向‘專家型’轉變,指揮員思維理念也面臨由‘機械化’向‘數字化’的跨越。”包振華算了一筆賬。如今,絕大多數營以上指揮員從入伍起,所學所見大都是機械化作戰的模式思路,轉變觀念要花費大量時間。
李興心裡還有一筆賬:“從每年入伍新兵來看,計算機網絡等專業人才數量極少。培養成合格的數字化合成營士兵同樣需要時間,一旦骨干復退,隻能從頭再來。”
他告訴記者,受到服役年限、崗位編制等限制,單靠基層部隊很難跟上“新陳代謝”的速度,必須從入伍兵源選配、軍地聯合培養、技術人才保留等方面,加大政策傾斜,讓更多高素質人才能進來、能養成、能留下。
官兵們的能力素質如何,將直接決定數字化裝備上了戰場究竟是“撒手锏”還是“燒火棍”。李興說:“這是需要各級聯動破解的難題,我們既呼喚更多高素質人才,也需要加大自主培養的力度,盡全力縮短這個差距。”
“等待”or“奪路”,制勝未來不妨從一開始就邁大步子
去年夏末,一場主戰武器裝備效能試驗蓄勢待發。
某合成營營長朱露露眉頭緊鎖,在他主動請纓之初,就已挑上了一副沉甸甸的擔子。
去年初,他們提出一項研究課題:讓坦克、步戰車進行間瞄射擊,依托數字化指揮系統調度,進一步加大火力准備階段的間瞄打擊力度。
想法剛一提出,就遭到質疑:“坦克”變“大炮”,這不是異想天開嗎?
但朱露露據理力爭,坦克直瞄改間瞄,在以前的戰例中就曾出現過,軍校教材裡也有這方面的知識。況且有數字化系統的加持,絕對能夠實現。
他將自己計算和模擬的結果形成報告,提交旅黨委,建議以實彈試驗的形式進行驗証,很快得到批准。
“建設數字化合成營沒有先例可借鑒。”旅長朱永黎堅定地說,“我們等不得、等不起,任何有益的嘗試都要主動去做,步子邁大一點也無妨。”
試驗得以進行,但能力的問題又馬上顯現。在眾多坦克射手的認知裡,坦克、步戰車不是沖鋒就是陷陣。面對間瞄射擊的要求,大家面面相覷:從沒打過,也從沒人教過。
奪路,就是敢向未知處率先探索!坦克七連連長魚灝接過攻關任務,主動請教院校射擊系專家教授,和炮兵營骨干一起探索間瞄射擊時的計算諸元方法。同時改進數字化合成營火力指揮系統,將坦克、步戰車鏈入炮兵偵打體系中。
最終效能試驗結果顯示,採用間瞄射擊的坦克,完全可以和一門小口徑火炮媲美。特定階段內,無需配屬其他力量,合成營壓制火力就能得到提升,在以后戰法選擇上將更加多樣。
事情雖小,卻意味深長。“未來作戰需要什麼,我們就要探索什麼。”在縮短“能力與觀念”差距的征途上,該旅官兵一直在努力。
作訓科參謀解巨峰負責籌建旅某研究室,如何讓官兵思維率先邁向未來戰場,成為他的主攻方向。
一年裡,他收集大量信息化戰爭戰例,建立起作戰數據庫,囊括了兵力、地形、天候等十余種數據信息,為指揮員推演研究作戰進程提供翔實依據。
某坦克連連長黃海軍倡議成立合成營戰法研究小組,結合裝備戰術技術性能,探索合成營執行未來不同任務時的兵力編組、指揮聯絡、火力協調等。
他們在專業基礎訓練時就引入不同兵種裝備合成的班組訓練,將“連與連”之間的戰術配合向“班組與班組”“單裝與單裝”細化,對各混編小組的指揮關系、信息通聯規則等進行探索明確。
如今,在這座位於西北邊關、戈壁邊緣的綠色軍營裡,抬眼望去,“智慧軍營”的萌芽隨處可見。
網絡訓練室裡,紅藍兵棋對抗在沒有硝煙的電腦終端上激烈進行﹔體能訓練場上,運動數據分析精確跟蹤官兵訓練成效。
“無紙化”辦公、“大數據”管理、定量定點保障……這些超前的思維理念,也在一步步努力推進,官兵信息化素養的培塑也在持續深入。
“編制到位並不代表改革到位,數字化合成營從誕生到成熟,再到強大,還需要不斷地探索革新。”
朱旅長說,正因為征途漫長,就更不能一味等待,必須盡早出發,奪路攻關。(干作余 李森 孫利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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