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戰爭大國博弈：清朝仰賴列強調停教訓深刻

120年前的甲午戰爭，是新興國家日本與沒落的清王朝之間的國運之搏，這場戰爭影響深遠，改變了東亞乃至世界格局。戰爭源於兩國對朝鮮的爭奪，但背后隱藏著列強對中國的覬覦，摻雜著列強爭奪利益的激烈博弈。

一、最后盛宴——戰前西方列強對遠東的爭奪

19世紀末，世界進入了列強瘋狂爭奪殖民地的“全球化”時代。在19世紀的頭75年裡，西方國家平均每年佔領21萬平方公裡的殖民地，而在后25年裡，平均每年佔領62萬平方公裡的殖民地，全球尚未被殖民者踐踏的土地寥寥無幾。此時在亞洲，隻有中國、朝鮮、暹羅、波斯、阿富汗等國保持著名義上的獨立，對這些國家的爭奪成了西方國家最后的盛宴。

英國資本主義發展最早，海上力量最為強大，其殖民地遍布全球，在遠東的勢力和影響首屈一指。從19世紀80年代中期開始，英、俄為爭奪阿富汗已經走到了戰爭的邊緣，幾至動武，期間，兩國還為爭奪朝鮮的巨文島關系緊張。英國視沙俄為最主要的競爭對手，因此扶植日本，抵制俄國向遠東擴張，就成為英國這一時期在該地區的重要政策。

甲午戰爭前，俄國投入巨大的人力財力，經營遠東，加強軍事力量，修筑西伯利亞鐵路，為進一步擴張做准備，至甲午戰爭前夕，俄國在遠東的勢力已咄咄逼人，前蘇聯歷史學家曾評述：就19世紀后期對遠東和中國事態發展施加影響的能力來說，俄國當時僅次於英國。戰前，沙俄對自己在遠東的力量心中有數，它在遠東沒有海軍基地，橫貫歐亞的西伯利亞鐵路尚未竣工，對戰爭沒有十足的把握，不能單獨地制服日本。

美國在日本對發動甲午戰爭前，不僅拒絕干涉日本，還有意向日本派出軍事顧問。美國支持日本在東北亞的行動是為了牽制俄國，同時，還需要利用中國牽制日本和俄國，要達成此目的，中國就不能解體。美國人認識到西伯利亞鐵路及其支線不僅可以使俄國開發遼闊的東部地區，而且還會改變世界貿易的方向，取代倫敦控制的蘇伊士運河作為通往中國的關鍵線路，最終導致俄國主宰中國。時任海軍助理部長西奧多•羅斯福向麥金萊總統匯報時明確警告“沙俄對美國的亞洲利益的威脅日甚一日”。美國這一時期對日外交的基本政策秉承遏制日本向東太平洋擴張，作為補償則支持日本戰勝中國后再從俄國那裡獲取利益。

二、唯利是視——所謂調解只是列強勾心斗角

甲午戰爭前后，清朝也試圖借重沙俄、英美等國，以反制日本，當政者相信“兩國交涉全論理之曲直，非恃強所能了事”，故寄希望於列強能出面干涉或調停。但是由於既對眼前的對手做不到知彼知己，又對列強之間的錯綜復雜關系不甚了了，導致最終外交的失敗。

俄國的隔岸觀火。出於對俄國自身利益的考慮，俄國駐華公使喀西尼對干涉一事表現出異乎尋常的熱心。他對日本出兵的野心估計不足，認為隻要俄國出面，不難讓日本撤兵，這樣可以加強俄國在朝鮮和遠東的地位，是符合俄國利益的。他對李鴻章的請求欣然同意，並發電向國內報告:我國絕不應錯過目前中國要求我們擔任調停者的機會，況且此事對於我方既無任何犧牲，又能大大增加我國在朝鮮以及整個遠東的勢力，並足以消除在朝鮮發生不可避免而對我方甚為不利的武裝沖突之可能。而俄國駐日公使希特羅渥認為，英國正在等待機會，一旦俄國“以任何方式表示援助中國時，英國很可能站在日本一邊”。他認為，根據很多跡象來觀測，若干其他強國倒很樂於見到俄國牽連到遠東問題中去。最后這句話，正是俄國政府所最擔心的，不能不謹慎從事。俄國政府從軍事、外交、戰略方面加以考慮，認為若採取干涉政策必須以軍事實力為后盾，當時西伯利亞鐵路尚未修成，俄國的軍備、特別是海軍力量皆未備齊﹔同時俄國一方面擔心英國會有所動作，於己不利;另一方面，俄國想要向南擴張，重劃東部邊界，中國是它首要的侵奪目標，所以它不可能真正幫助中國，以免產生招致增強中國力量的結果。俄國參謀總長奧布魯乞夫有一句非常直白的話:“中國變得愈弱，對俄國就愈有利”，道出了其中的內蘊，俄國政府從准備干涉轉為採取不干涉政策。至此，李鴻章乞請俄國干涉的計劃落空。

英國的以虎驅狼。當時的英國正為遏制俄國勢力在遠東的發展而竭力拉攏日本，根本無意援助中國和朝鮮。不過，當時英國一方面擔心自己在東亞的巨大商業利益因中日戰爭而蒙受損失，同時也懼怕俄國壟斷“調停”而使俄國的影響力上升。基於以上考慮，英國公使歐格訥頻繁出入總理衙門進行“調停”。李鴻章對天津英領事說：“（英國）速令水師提督帶十余鐵快艦，責其（日本）以重兵壓韓無理，勒其退兵，再議善后，諒倭必遵。事實上，英國的所謂調停對於中國而言無疑是一場騙局，英國偏袒日本，一味壓清政府放棄更多的權利以滿足日本的貪欲。7月23日，英政府照會日本：“今后中日兩國若發生戰爭，中國之上海為英國利益中心，希望取得日本政府不再該地區及其附近作戰的保証”。而為了討好英國，日本又聲明，承認上海為英國利益之中心。據清政府探得的消息，“有日本政府字據，如有戰爭，定不在上海及行進上海口岸等處用武”。英國得到了這一保証，也就放手讓日本發動戰爭。

美國的渾水摸魚。美國對日本外交政策的第一要義是要日本充當其在亞洲的打手，因此時刻窺測形勢，伺機而動。它不願意參加列強的聯合調停，而是希望自己能夠單獨進行調停，以示恩於中國、日本，借此提高自己在東亞的地位。1894年7月8日和10月6日，英國兩次要求美國與歐洲列強聯合干涉中日戰爭時，美國予以拒絕，11月初，戰爭擴大至遼東，日軍已連續佔領了中國的一些城鎮，清政府再次乞求列強調停。美國在全面估量了個方面的局勢以后認為，應該乘日本軍事勝利的勢頭，誘使清政府進行談判，早日結束戰爭。因此，日本政府在11月17日對美國的公開答復中雖稱議和時機尚未成熟，但私下，日本外務大臣陸奧宗光對美國公使譚恩坦言:“將來中國如果願意媾和談判，而美國也願意為彼我周旋交換雙方意見的便利時，我政府深願倚賴美國政府的厚誼”。至此，日本政府把今后“調停”的權利，預先許諾給了美國，這樣，誠惶誠恐乞求妥協議和的清朝政府面對氣勢洶洶敲詐勒索的日本政府，在美國的所謂斡旋下走上了緊張的逼降、誘降和求降之路。

清政府醉心調停的教訓是深刻的，其后果也是極其嚴重的。當政者不知依靠本身的努力和發揮自身潛在的優勢，卻一味地依靠列強的調停，和既無決斷，戰又無決心，遷延時日，以致步步被動挨打，欲求不敗顯然不可能。

三、以古簽今——國際競爭的實質是利益之爭

國家前博弈以利益為基礎。當前，國際局勢動蕩，國與國之間利益競爭加劇，任何國家、任何政權，如果無法有效捍衛國家利益和維護國家安全，其走向衰落就實屬必然。因此，維護國家核心利益是各國政府的頭等大事。隨著全球化的深入發展，世界各國聯系更加緊密，國際各種力量因民族、地緣、文化傳統和價值觀等因素進一步分化組合，國際格局復雜多變，各國圍繞國家利益之爭更加激烈。在國際斗爭與交流中，我們要始終維護國家的核心利益，特別是在領土領海主權問題上要寸土必爭，正確處理好維護戰略機遇期與解決東海、南海島嶼主權之爭的關系，不能因為維護戰略機遇期而委曲求全，不能因外部勢力的干預而退讓，不能因為營造和平外交環境遷就周邊相關國家，任何時候都要把國家的核心利益擺在頭等重要位置。

國家間博弈以實力為后盾。當今世界，求和平、謀發展、促合作成為時代潮流，但天下還很不太平，霸權主義、強權政治和新干涉主義有所抬頭，國際戰略形勢錯綜復雜，各種矛盾縱橫交織，我國國家安全和持續發展面臨更為復雜嚴峻的局面。美國全球戰略重心“東移”，對我國戰略遏制力度明顯加大，“空海一體戰”構想針對中國明顯。我國周邊特別是海上方向安全威脅日趨嚴峻，與日本、菲律賓、越南等國島嶼主權和海洋權益之爭不斷，對維護領土完整和國家安全提出重大挑戰。這都是我們要正視的現實，弱國無外交，隻有強大了，才能在國際博弈中發出自己的聲音。

國家間博弈以軍事為保障。一個國家在改革發展歷程中，肯定會遇到各種困難與挫折，經濟、政治、外交等領域都會有曲折之路，但唯有戰爭不能失敗，這是國家命運之搏。在難得的戰略機遇期中，我國綜合國力大幅度提升，特別是經濟實力與日俱增，國際影響力越來越大。在軍事斗爭准備上，我們容不得半點閃失，戰場上失敗了，這些年的經濟社會建設成果均可能付諸東流。一個國家如果喪失了主權就沒有安全可言，沒有安全保障的國家不會有獨立的主權，隻有強大的國防和軍隊才能為國家主權安全利益提供重要保障。當代中國的崛起和發展，面臨著極為復雜的安全態勢，我國在加強經濟社會建設的同時，要把軍事實力作為國家核心競爭力的支柱，積極運用強大的軍事力量提供安全保障、維護戰略機遇期，在復雜多變的國際社會中佔據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