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場作業第一爆。
佩帶新式排雷裝具的官兵挺進雷場。
上圖(從上至下)分別為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排雷時的鏡頭。攝影 江彥軍
使命,在勇於擔當中愈加榮光
南陲雷患,祖國母親美麗體膚上一塊30余年未被治愈的傷疤。今天,一次徹底的手術已開始實施。
11月3日,隨著“轟隆”一聲炮響,400余精兵挺進雷場,拉開了中越邊境第三次較大規模排雷的大幕。未來兩年,他們將在6個縣70余平方公裡的雷場上,演繹一場與危險和死神較量的活劇。
這是幾代排雷兵未竟的偉業。過去的23年,上千排雷兵曾奉獻了青春與熱血,有的甚至永遠留在了這片土地上。
20名曾參加中越邊境較大規模排雷的老兵,今天再赴雷場。他們中,有的中尉時就參加排雷,今天已是大校軍官﹔有的主動要求超期服役,從雷場上開始的軍旅,或許也將在雷場結束﹔有的為參加排雷,把困難重重的家庭拋在了一邊……就在踏入雷場之際,中央軍委改革會議召開的消息傳來。官兵們沒有考慮個人利益,而是一心扑在排雷任務上。因為在他們心頭,國家、人民的利益和自己的使命擔當,比什麼都重要。
老兵再出征,是別樣的戰地風景!
“繡娘”曾是“雷大膽”
“排雷必須膽大心細,探雷針一針針探遍雷場,就像在繡一幅十字繡!”將探雷與刺繡作比的,是掃雷三隊隊長、雷場鐵漢蔣俊峰。
他藝高人膽大,17年前,曾在未穿防護服的情況下,僅用一把剪刀,就排除了70多枚地雷。此舉在南陲雷場成為傳奇。后來還因排雷任務完成出色,被成都軍區授予了“排雷英雄”榮譽稱號。
那是1998年,中越邊境第二次較大規模排雷作業已進入第二年。那時,蔣俊峰的身份是雲南省軍區掃雷指揮部掃雷四隊一班長、代理一排長。
那年年底,又是老兵退伍時節,掃雷隊彌漫著離別的傷感。一起經歷生死的10多名戰友即將退伍返鄉。告別雷場之際,他們向排長蔣俊峰提了個請求:希望帶幾枚處理過的地雷回鄉做紀念。
這可難辦!平時排除的地雷,都按規定上交處理了。而戰友又將離隊,哪裡找那麼多地雷啊?可是,拒絕這些老兵吧,蔣俊峰又過意不去。
“找幾個地雷還難得倒排雷兵?雷場滿地都是雷,現取去!”一天早飯后,趁著部隊正在休整,蔣俊峰背著隊領導,穿著大短褲就悄悄潛入了雷場。
蔣俊峰唯一的工具就是一把剪刀,以及一個准備裝地雷的軍用黃臉盆和塑料桶。
不久,蔣俊峰哼著小曲回來了!臉盆和桶裡面,滿滿裝了70多枚地雷。
指揮部領導知道后,狠狠批評了蔣俊峰,但打心眼裡喜歡這個藝高膽大的可愛排雷兵。
這一經歷,並非蔣俊峰引以為傲的談資,而是成為他為排雷兵上課的反面教材。“排雷要遵規守紀,要拿出女人繡花的萬分仔細來對待!”他告誡大家。
今天,盡管已10多年沒碰過地雷,但蔣俊峰仍信心滿滿。排雷兵對手中武器的運用技巧以及與人身安全之間的相互關系,被他解讀得通俗易懂、淋漓盡致——
“探雷器與地雷之間的距離,就是生與死的距離。”他分析,根據經驗,南陲雷場大部分防步兵地雷的承重是7至15公斤左右,超過這個重量可能就會引爆。因此,手持探雷器的力度,必須拿捏得十分精准,探雷器與地雷太近會觸爆地雷,太遠了又影響探雷效果。
“掃雷耙之間的間隔,就是官兵殘疾與健全的距離。”排雷兵拿著掃雷耙將雷場掃一遍,這是排雷的重要一道程序。如果掃雷耙之間的距離過大,有地雷漏網,就可能有百姓和官兵會觸雷致殘。
“探雷針的位置,就是排雷兵第一落腳點的安全島。”官兵進入雷場時,必須用探雷針探清楚落腳點是否有雷。這個落腳點找准之后,雷場勘察、設置爆破筒和雷場救護等環節,才有安全保証。
“再安全的防護裝具,也抵不過具備精湛的排雷技術,擁有再過硬的技術也需要勇往直前的氣概!”當年的蔣俊峰,每次進雷場都沖在前面。今天,當再次肩負起這一危險的使命,他仍保持著沖鋒的姿態。
當年的雷場之行,承載著蔣俊峰與其父親共同的夢想。當時作為基層部隊為數不多的大學生士兵,蔣俊峰不但自己寫了上雷場的申請書,父親也主動幫他寫了請戰書。
今日已不同往昔。蔣俊峰的哥哥在2005年去世后,60歲的父親悲痛欲絕,幾乎一夜頭發全白,對蔣俊峰這個家裡唯一的頂梁柱也更加依賴。因此,蔣俊峰參加這次排雷行動,至今仍不敢告訴父親。就連父親70歲生日,蔣俊峰也沒敢回去為其慶生,就怕走漏風聲。
“希望父親得知我參加排雷任務的那天,就是我們任務完成慶功的那一天!”
那一天的情景,蔣俊峰已反復憧憬過:父親正像平常一樣看著電視,新聞直播節目裡,他和戰友們並肩走過雷場,以中國排雷兵特有的方式,向世界自豪地宣告祖國南陲雷患的徹底終結。
他要用探雷針,為父親刺出一幅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雷場十字繡!
這幅雷場十字繡,也是蔣俊峰准備補送給父親的生日禮物!
“踩雷”如今成“藏品”
一枚被不小心踩踏,后被除去火藥的地雷,是掃雷四隊教導員陳登泉最珍貴的收藏。再次出征,他帶上了這枚地雷。
1993年那次踩地雷的經歷,陳登泉至今想起仍心有余悸。那時,他參加了中越邊境第一次較大規模排雷,擔任雲南省軍區掃雷指揮部掃雷五隊一班長、代理一排長。
身為骨干,陳登泉在雷場上率先垂范,走在最前面,撤在最后面。一天,作業結束,全排官兵舒了一口氣,正陸續撤離雷場。突然,“轟隆”一聲,隊伍的最后面爆炸聲驟響,驚得大家汗毛倒豎。
“排長,怎麼樣?”已撤離雷場的戰友們清楚,肯定是陳登泉踩雷了,紛紛掉頭,沖進雷場。
陳登泉也知道,確實是自己踩雷了。那一刻,他頭皮發麻,整個人都懵了。靜默了幾秒鐘,這才緩身蹲下,摸了摸右腳。
“還好,腳還在!”陳登泉強作鎮靜,反過來寬慰圍過來的戰友們。原來,這是一枚性能已不穩定的防步兵地雷。雖然已被踩響,但尚未引爆炸藥。
后來,陳登泉把地雷的火藥抖了出來,並將地雷洗干淨,收藏了起來。
排雷如刀尖上跳舞。類似的歷險,陳登泉有過好幾次。戰友們都說,他能活著參加這次排雷任務,真的已是上天的眷顧。
陳登泉的血管裡,流著好幾名戰友的鮮血。1998年他參加中越邊境第二次較大規模排雷作業期間,一枚細小的彈片飛來,傷了他的耳后部位。因天氣炎熱,后續治療沒跟上,陳登泉的傷口幾天后便開始化膿。被轉送至麻栗坡縣醫院時,陳登泉已處於昏迷狀態。
9天后,撿回一條命的陳登泉,執意出院,奔赴雷場。醫生這才告訴他,是掃雷指揮部的幾名戰友,給他輸了大量的鮮血。
在沒有硝煙的和平年代,排雷兵也許是離生死最近的軍人。陳登泉並非淡忘了雷場上那些心驚肉跳的歷險。而決定是否參加這次排雷行動那天,他把自己關在屋裡,拒接了親人打來的各種勸阻電話,拿出那枚地雷靜靜地端詳了半天。
腦海裡,23年來參加中越邊境歷次排雷的場景,電影般一幅幅閃過。這些畫面裡,有血肉橫飛的慘狀,有百姓的感激涕零,還有立功受獎時的無比榮光!
“誰的命不是命?這麼危險,我去了,才放心!”收起那枚地雷,陳登泉已下定了決心。
沒有驚天動地的理由,最終讓陳登泉下定決心的,就是他所謂的“不放心”。簡單的3個字,已詮釋了一名排雷老兵融於血脈裡的使命和忠誠。
“我參加過中越邊境歷次排雷行動,經歷過許多危險,經驗豐富些!”陳登泉如願來雷場了,他也就放心了。他的願望,就是多教大家一些排雷經驗和安全知識,爭取讓所有兄弟安全完成任務。
而危情瞬息萬變的雷場,掃雷隊幾十號人,誰又敢拍胸脯保証萬無一失呢?陳登泉唯一敢保証的是,不拋棄不放棄,和兄弟們一起經歷生死!
“誓言”遠比“承諾”重
夜深了,雷場裡不時傳來幾隻野鳥的鳴叫。熱鬧了一天的麻栗坡縣天保口岸,開始安靜下來。
雷區旁一個陳舊的小院裡,從二樓一扇窗戶透出淡淡的燈光。掃雷四隊隊長龍泉,正在為次日的排雷經驗交流准備教案。
龍泉此刻意識到,已好久沒與家人聯系了。他習慣性地打開手機上的一段視頻反復觀看。
“這個暑假,我沒有參加特長班、夏令營,而是來到爸爸工作的掃雷隊,體驗軍營生活……”這段視頻,是臨戰訓練期間,妻子陳曉虹帶著兒子龍陳玉洋,從四川北川縣來隊探親時拍下的。
視頻由龍泉親自導演,龍陳玉洋自己配音。制作雖顯粗糙,卻給龍泉留下了許多美好回憶。
對於以柔弱雙肩獨挑家庭重擔的妻子,龍泉唯一能做的,就是採取類似的方式,給她一些作為軍屬的榮譽感、自豪感,給妻兒多一些應對困難的精神鼓勵。
“我欠妻子一個沒法兌現的承諾!”說起對家庭的虧欠,向來堅強的龍泉,聲音低沉,一臉歉疚。
2000年,龍泉向人民教師陳曉虹求婚時,為打消其婚后兩地分居的顧慮,曾信心滿滿地承諾:兩年之內將其從四川北川縣,調至部隊駐地雲南昆明市。
軍屬工作調動何其艱難!兩年的期限,變成了12年。2012年,已擔任石林縣人武部副部長的龍泉,在組織關心下,終於將妻子調至石林一所學校,一家人終得團聚。
此前與龍泉兩地分居的12年裡,妻子既要上班,帶孩子,還要照顧經常住院的父母。生活的艱辛,逼得她走投無路,曾向龍泉下通牒,逼其轉業回家。
萬萬沒想到,距2012年一家人團聚不到3年,今年8月份龍泉又做出了一個令眾親友無法理解的決定。在組織的關心下,他又主動將妻子調回了四川北川縣。辛苦了12年調工作的心血,一下又付之東流。
妻子深知龍泉這一決定背后的痛苦和無奈。
參加排雷任務,未來的兩年之內,龍泉都要在南陲深山密林裡,回石林的機會少。妻子與其獨自在石林,還不如回四川老家照顧重病在床的母親。
團聚機會多麼來之不易,對妻子的承諾,龍泉又何曾忘記?然而,作為一名軍人,一名參加過中越邊境第二次較大規模排雷行動的老兵,龍泉還有一個未曾兌現的誓言。
當年,排雷任務結束離開雷場時,龍泉站在戰友王華犧牲的地方,面對那些因雷患致殘的鄉親們,他曾發誓:如果還有機會,一定再來排雷,徹底終結這場雷患!
今天,機會終於來了,龍泉怎會輕易放棄?
排雷老兵舍棄小家,毅然再赴雷場。龍泉的舉動感動了四川北川縣老家的領導。回到四川老家,陳曉虹獨自挑起了生活的重擔。母親重病在床,僅是前不久的一次開顱手術就花了15萬元。龍泉和妻子已四處欠債,不堪重負。
“妻子雖然有時不理解我,但是會支持我!”龍泉說,“為了不分散我的精力,妻子經常報喜不報憂。這些,都是我邁向雷場的堅強動力。”
雷場男兒也有柔情。今年教師節,戰友回家給陳曉虹捎了一束漂亮的玫瑰,內附一張卡片:掃雷四隊全體官兵祝嫂子節日快樂!陳曉虹感動得熱淚盈眶,深感驕傲和自豪。
人生新篇再“緣”排雷場
馬永信此前已擔任雲南省建水縣人武部主官好幾年了。人武部比雷場要安全、輕鬆許多,但他還是主動參加排雷,並擔任了掃雷二隊隊長。
“我的人生起步於雷場,夢想也在雷場。”馬永信心懷感恩,他之所以能走到今天,很大程度是因為參加了中越邊境第二次較大規模排雷行動。
還是先從馬永信的婚戀說起。1998年,中越邊境第二次較大規模排雷時,馬永信擔任雲南省軍區掃雷指揮部掃雷二隊一班班長。那時,他家境貧寒,又長得黑乎乎的,25歲了,女朋友還沒著落。
母親焦急地為其介紹了個對象。可是,前來“面試”的女孩母親剛見到馬永信,嘟囔著扭頭就走:“一把年紀了,還是個黑乎乎的大頭兵,還想娶我女兒……”
那次相親的失敗,對馬永信是一次不小的打擊,他感覺自己的人生都灰暗起來。
而因排雷任務完成出色,1999年馬永信提干了,還被成都軍區授予“排雷英雄”榮譽稱號。
就在這時,戰友介紹馬永信認識了現在的妻子李明麗。開始,其實他心裡也很沒底。李明麗學的是當時很熱門的計算機專業,就職於四川某電力公司,待遇好,家境也不錯。
李明麗對尚未謀面的馬永信,一開始也沒多少興趣。而那段時間,電視上正集中播放邊境大排雷的電視紀錄片,作為“排雷英雄”的馬永信不時在電視裡亮相。排雷兵英勇無畏的氣概,慢慢將李明麗征服。其實,李明麗自小便有軍人情結,其父是1969年入伍的老兵。
有趣的是,得知馬永信的事跡后,李明麗的父親很快打來電話,要馬永信傳真一份簡歷回去“考察”一下。
當然,馬永信順利過關了。婚后,雖然一直兩地分居,李明麗卻無怨無悔,默默支持馬永信在邊防建功立業。
排雷任務結束,馬永信回到邊防,一直干到邊防團副團長、武裝部部長和政委。
當一聽到還有機會參加排雷,他頓時精神勃發,主動要求參加,渴望再次回到自己人生起步的地方,再創人生新篇。
重返雷場,馬永信頓覺年輕了10歲。培訓骨干、勘察雷場,以及掃雷隊正規化建設等任務,雖然經常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但心裡總是甜的、踏實的。
“明明可以過得安逸,為何非得來雷場受苦冒險呢?”下士肖楠開始很不理解隊長馬永信的選擇。
肖楠家境富裕,又懂外語,心血來潮來到掃雷隊。開始他還反復找馬永信報告,要求調到踩不到地雷的炊事班去。當深入了解馬永信的軍旅之路后,肖楠決定勇敢地走上雷場。
“既然來到掃雷隊了,何不像馬隊長一樣,在雷場上有一個精彩的人生起步呢?”他想。
雷患未終結 不言“脫軍裝”
掃雷二隊教導員杜文凱,是掃雷隊主官裡唯一的營職干部。1975年出生的他,今年已40歲了,按規定已達到了最高服役年限。
無論如何,杜文凱已無提升的可能,他早該脫軍裝了。但他為參加這次排雷,主動要求超期服役。
當年和杜文凱一起在掃雷二隊當班長的馬永信,都已成長為正團職干部。18年后,兩人又成為搭檔,擔任掃雷二隊的主官。
對此,杜文凱心裡沒有不平衡,他反而欣慰的是,能超期服役,留下來做一名雷患終結者。
不光是杜文凱,按現行的軍官服役條例規定,指揮部有10多名像他一樣的干部,都已無提升的希望。
掃雷指揮部副指揮長田奎方正團已8年,眼看就到了軍旅的盡頭。掃雷一隊隊長楊育富,45歲了,至今還是技術九級。同樣是超期服役的楊育富,唯一的願望,就是脫軍裝之前,讓他把這次排雷任務完成。
“就算我脫了軍裝,我兒子還可以來排雷!”楊育富的兒子,就在離雷區不遠的某邊防團當兵。與地雷打了20多年交道的他,希望子承父業,父子兵一起上雷場。
“隻有上過雷場的人,才理解我們這些老排雷兵對雷場的特殊感情!”掃雷指揮部指揮長陳安游的身體裡,至今仍殘留著細微的防步兵地雷彈片。而雷場更多烙印在其心裡的,還有對軍旅成長、婚姻情感等方面的深刻記憶。
1993年參加中越邊境第一次較大規模排雷時,陳安游在雷場上認識了妻子王菊珍。當時到文山壯族苗族 自治州支邊的王菊珍,剛從雲南大學畢業。1997年11月21日,女兒陳雨歌出生后6天,陳安游再次奔赴雷場,參加中越邊境第二次較大規模排雷行動。因一家人都與雷場結緣,也就都能理解陳安游對雷場的眷戀。
陳安游的搭檔,掃雷指揮部政委周文春,同樣參加了中越邊境歷次排雷任務。幾十年來,雷場的影響,在他身上從未淡去。
1993年9月,掃雷部隊雨季休整期間,周文春休假回家。一次陪妻子散步時,妻子剛走到一片草叢邊,突然被周文春一把扯了回來。
“你干嘛?”妻子一臉莫名其妙。隨后才明白,周文春在雷場久了,一看到貌似雷場地貌的草叢,就有條件反射,擔心觸雷!
南陲雷場,融入了這些排雷老兵們太多的人生理想和情感。軍旅終將有結束的一天,那些提升無望的老兵們,則更願意在雷場上畫上軍旅的句號。
沒人給排雷老兵們幾十年來傳承的精神做個歸納,陳安游卻隨口就說出了“使命責任、犧牲奉獻”這8個字。
軍隊改革的大幕已經開啟,裁減軍隊員額30萬的消息,多少在一些老兵的心裡掀起波瀾。而雷場都不怕的老兵們,又怎會糾結於個人的進退走留呢?
不論如何,陳安游堅信,隻要有一個老兵在,就會有燃遍雷場的精神薪火,掃雷隊的精神和事業就會傳承下去。
啃下“硬骨頭” 老兵正年輕
再次挺進八裡河東山雷場,楊育富心潮起伏。23年了,他似乎就未曾離開過這個地方。
前兩次中越邊境較大規模排雷,楊育富都參加了。后來的勘界排雷,也全程有他的身影。
巧的是,幾次排雷,楊育富都在同一個掃雷隊。擔任職務則從班長、代理排長,到副隊長、代理隊長,一直到今天的隊長。他太熟悉這片雷場了。任務區內,哪裡有一條小道,哪裡有一片樹林,他都清清楚楚。
1992年,南陲的硝煙剛剛散去。楊育富記得,那時,天保口岸隻有稀稀疏疏的幾間房子。不時炸響的地雷,以及偶爾傳來的觸雷噩耗,擋住了邊貿的升溫,擋住了百姓開發這片土地的巨大熱情。橡膠樹在雷區瘋長多年,滿地的香蕉成熟了,他們卻隻能眼巴巴地看著,不敢踏進雷區去享受豐收的喜悅。
這時,楊育富和戰友們來了,口岸熱鬧歡騰起來了!楊育富和戰友們在前面排雷,一些百姓就緊跟在后面種橡膠、香蕉和糧食。看到解放軍官兵肩並肩踏過剛排過的雷場,他們心裡也就踏實了。
1993年,經國務院批准,天保口岸升格為國家一類口岸,再次迎來了開發開放的春天。
為進一步擴大邊疆地區開發開放,1997年,中越邊境第二次較大規模排雷行動開始。
這次排雷,拓展到了更深入的雷區。更多的經濟林、耕地,一些新增的口岸用地以及通往口岸的通道,都紛紛告別了雷患。
看到口岸的發展繁榮,楊育富和戰友們忘記了排雷的艱辛與危險,心裡更多的是喜悅。
他們看到,經過排雷,口岸周邊的公路得到了硬化,道路更加通暢。口岸的建筑也多了起來,做生意的人越來越多,有開飯館的,經營商店的,甚至還有了第一家卡拉OK廳。
1998年后,中越兩國商貿和旅游活動不斷升溫,雙邊經濟交流和技術合作領域不斷拓展。天保口岸一躍成為滇南一顆亮麗的經濟明珠。
歷史時針轉到今天,楊育富和戰友們又迎來了新的使命。
清晨,站在20多年來自己傾注過無數心血的雷場邊上,看著朝陽下隱隱綽綽的口岸,楊育富心裡升騰起沉甸甸的責任和使命。
隨著我國“一帶一路”戰略的提出,雲南構筑西南“開放高地”的腳步越來越近,他腳下的這片土地,又將迎來開放發展的黃金時期。
而楊育富和戰友們,將以徹底啃下雷場“硬骨頭”的實際行動,擔當這次開發開放的先鋒和開路者!(呂國英 程必杰 楊鴻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