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訪海南"抗日模范鄉"南陽:"銅牆鐵壁"下的好兒郎

南陽人民英雄紀念碑

“真正的銅牆鐵壁是什麼？是群眾，是千百萬真心實意地擁護革命的群眾”。這是毛澤東在1934年的論斷。

海南島是抗日戰爭期間南方少有的全域淪陷地區，且遠離大陸，孤懸少援，但革命活動在共產黨領導下“23年紅旗不倒”，靠的就是群眾支持形成的“銅牆鐵壁”。文昌南陽地區（原南陽鄉，現文昌市文城鎮南新村、南聯村一帶）則是“銅牆鐵壁”的光輝典范。

瓊文抗日根據地位於海南東北地區的瓊山與文昌，是海南的老根據地，群眾基礎非常牢固。南陽鄉是該根據地的核心地帶，涌現出許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跡和抗日殺敵的好兒郎，被譽為“抗日模范鄉”。

記者近期踏訪這片紅色熱土，深切感受到“銅牆鐵壁”的含義和“可歌可泣”這四個字的分量。

烈士滿鄉洒熱血

前仆后繼的好兒郎李良、陳丕茂……

南陽鄉有一座高大的紀念碑，還有紀念館，構成一個大型紀念園。紀念園歷經多次修繕、擴建而成，群眾捐資非常踴躍，按老百姓的話來說，這裡紀念的是家鄉的英雄，更是自己的父輩。

紀念碑主碑文是原海南省委書記許世杰題詞的“南陽人民英雄紀念碑”，還有瓊崖特委書記兼獨立總隊總隊長、瓊崖縱隊司令馮白駒將軍在1952年的題詞。

南陽的很多老人還會唱當時的抗日歌謠。“我南陽，游擊隊長三爹良，發動群眾保家鄉，有的拿七九單筒，有的扛六八單針，齊心協力來抵抗，打日寇車毀人亡”。歌謠中的“三爹良”是對南陽抗日游擊隊中隊長李良的尊稱，他排行第三，老百姓敬之為“三爹”。

1939年2月10日，日寇在海口一帶登陸，緊接著攻陷不到100公裡遠的文昌重鎮，並設立多處據點，開始了殘酷統治。同月，李良在離文昌城10公裡遠的南陽鄉組建了抗日游擊隊，初建時有120多人，籌集近百支槍，包括沖鋒槍、駁殼槍、步槍等。

游擊隊在接下來的6年裡與日寇戰斗到底，作戰非常堅決，取得了不凡戰果。

李良在此之前是老家美丹村的小學校長和國民黨瓊山縣（今海口市瓊山區）步兵連連長，1938年因不滿國民黨的腐敗而棄職任教。李良祖上是南洋商人，家境尚可，他的轉變受到了女共產黨員譚秀蘭的直接影響。

譚秀蘭一次被李良的部下抓到即將被殺害，李良挺身而出將其保下來，后結為夫妻。在譚秀蘭的幫助下，李良的思想逐漸轉變，最終走上保家衛國的抗日道路，並於1939年加入共產黨。

李良的轉變也與其正直、血性有關。今年88歲的老革命戰士鄭心凱老人在接受記者採訪時回憶起與李良共事的印象：“李良這個人非常勇敢，講義氣。全南陽人民都非常崇拜他。他敢於脫離國民黨，組建游擊隊，拉隊伍站出來，堅決抗日，保衛家鄉，所以大家很敬重他”。

李良帶領游擊隊從未向日寇或國民黨屈服。當時環境是復雜的，游擊隊不僅要抗日，還要提防國民黨的偷襲。游擊隊提出“槍不離人，人不離鄉”的口號，成為保衛家鄉的子弟兵，以此動員群眾支持抗日，同時作為拒絕國民黨將隊伍改編到其他地區的有力武器。

1940年，文昌縣抗日民主政府成立，李良在其中任抗日指揮部副指揮。1941年，任軍事科長。1943年，回南陽任文昌縣第一區區長。1944年4月，李良夫婦被兩個叛徒陰謀殺害，犧牲時年僅32歲。

19歲任南陽鄉鄉長的鄭心凱激動地給記者講述了1946年他率隊擒拿和處決這兩名叛徒的經過。鄭心凱說：“我擔任鄉長的第一個任務就是鋤奸。叛徒不殺，對不起南陽人民，對不起革命先烈”。兩名叛徒被懲處后，南陽人民無不拍手稱快。

在南陽，像李良這樣的好兒郎還有陳丕茂，以及眾多烈士。南陽鄉當時有3000人左右，先后有300多人上前線，犧牲200多人，全鄉革命烈士非常多，一戶有一兩位烈士很普遍，有三四位烈士也不少，而陳丕茂一家就有11位親人被日寇殺害，包括他的父親、妹妹等。

黨外人士陳丕茂是托盤坑村人，離李良家不遠，父輩在南洋經商，家境殷實，但他一心抗日。1939年，他放棄父母為他准備的赴新加坡教學的道路，將所籌路費購買槍彈，加入了游擊隊。他常說，“願做無頭鬼，不當亡國奴！”他擔任過南陽鄉鄉長，與李良一起參加過多次重大戰斗。1944年，不幸中埋伏，被國民黨殺害，時年亦為32歲。

多次伏擊 毀車斃敵

艱苦卓絕中挺立 使日寇不得安生

南陽離文昌城車程不到1小時，日軍經常發起“掃蕩”，游擊隊奮起反抗，對日軍進行了多次攻擊。

日軍是殘暴的，裝備是先進的。日軍在文昌先后構筑了50多個大小據點，其中會文、潭牛等圩鎮和南陽鄉金花村等據點各駐有兵力一個中隊200人以上，大本營設在縣城所在的文城鎮。記者在會文鎮的日軍據點看到，日軍炮樓堅固，軍事設施完備。

南陽游擊隊的第一仗就是配合馮白駒領導的瓊崖抗日獨立總隊和國民黨軍隊聯合攻打文昌縣城裡的日寇，時間是日軍剛佔領文昌的1939年3月初。此役雖失利，但政治影響頗大，增強了抗日信心，南陽游擊隊還攻破了日軍哨所，提升了聲望。

同年4月，日軍即出動3輛軍車進犯南陽。游擊隊獲得情報后決定伏擊日軍。伏擊點選擇在文城到南陽公路的五月鋪嶺路段。記者在該路段看到，這是一個拐彎處，一邊是高坡密林一邊是溝溪水塘。

游擊隊武器簡陋，要想伏擊軍車必須有大炮。李良發動群眾，造了3門荔枝炮。荔枝炮的炮身是用中間掏空的荔枝樹主干制成。當地遍植荔枝樹，樹干直徑可達四五十厘米。伏擊戰在上午打響，荔枝炮發揮了威力。日寇軍車被擊毀一輛，約20人被斃傷。

5月，日軍再次來犯。游擊隊砍樹設障阻斷公路，並在大樹下埋設大量炸彈。日軍停車搬樹，觸響炸彈，斃敵多人。游擊隊繳獲步槍7支。

在日軍強佔南陽圩后，游擊隊不斷襲擾，讓日軍不得安寧。游擊隊還發動群眾堅壁清野，拆毀房屋，填平水井。日軍在佔領3個月后即撤離了南陽。

經過多次受挫，日軍不敢隨意進入南陽。游擊隊也逐漸打出了聲勢，聲名遠播到東南亞華僑。華僑專門將援助錢物指定一份給南陽游擊隊。

1941年，南陽游擊隊改編為瓊崖抗日獨立總隊第二支隊第一大隊第七中隊，作戰范圍擴大到南陽以外地區。南陽游擊隊在多次戰斗中立下戰功，成為支隊中的尖刀部隊，被評為獨立總隊的模范中隊之一。南陽游擊隊還參加了1942年竹崀橋伏擊戰。該戰役距縣城日本大本營僅4公裡，殲敵40余人。

一半人口被屠殺絕不屈服

南陽鄉無人領“良民証” 全民抗戰鑄就“銅牆鐵壁”

毛澤東在《論持久戰》中指出，“戰爭的偉力之最深厚的根源，存在於民眾之中。……動員了全國的老百姓，就造成了陷敵於滅頂之災的汪洋大海”。

南陽可以說是全民抗戰，這才成為瓊文抗日根據地不倒的核心地區，游擊隊才得以生存和壯大，在戰斗中才得到了最深厚的力量。

日軍在南陽的“掃蕩”是特別殘酷的。“掃蕩”最厲害的1942年底到1943年春，為期約半年，南陽等地被劃為“無人區”，見人就殺，實行“三光政策”。南陽鄉一半人口被殺害，數十戶全家被殺而絕戶，約20個村庄成為廢墟。

但就是在這種極端嚴酷的情況下，南陽人民也沒有屈服，無人向日寇領取“良民証”，在最艱難的時刻還是支持抗日，對日寇的仇恨到了極點。所以，日寇始終無法在南陽建立起漢奸性質的維持會。

為了團結起來，南陽人民在抗戰期間建立了各類支持抗日的群眾組織，包括農救會、青年抗日救國會、婦女抗日救國會、兒童抗日救國團等。鄭老就是當時的兒童團團長。這些組織通過瓊劇、歌謠、牆報、識字班等各種形式發動抗日。青壯年踴躍參軍，幾乎家家戶戶的男青年都出來了。

南陽也是華僑之鄉，著名僑領、馬來西亞富商郭巨川兄弟與李良是同村人，郭氏家族給南陽游擊隊匯了巨款捐了物資。南陽的華僑也紛紛捐錢捐物，竭力支援抗日。一些華僑還回鄉參加了抗日。

南陽是文昌人民抗日的一個縮影，在文昌的其他鄉鎮也是抗日非常堅決。文昌近3000名抗日人士獻出了寶貴的生命，遇害群眾達七八千人。

文昌英烈彪炳千秋，民族氣節光照日月。正是有了“銅牆鐵壁”的群眾支持，文昌的好兒郎們才能抗戰到底，取得不凡戰績。

抗日戰爭中，文昌抗日隊伍對敵作戰近百次，伏擊了12部日軍軍車和1艘汽艇，斃傷日偽頑軍400多人，繳獲長短槍800多支、輕機關槍8挺、重機關槍2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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